第十八章

風帶著點燥意，吹得操場邊的香樟樹葉子沙沙響。高二（一）班的男生們剛結束折返跑訓練，林嶼森正彎腰系鞋帶，旁邊的陳陽突然用胳膊肘頂了頂他：“欸，你看那邊，高一（三）班的沈晞然，好像在往這兒走?！?/p>

林嶼森抬眼時，沈晞然已經走到面前，淺藍色的校服裙在風里輕輕晃著，手里捏著張皺巴巴的物理試卷：“林嶼森，這道題的衛(wèi)星運動軌道……”

“過來點，”林嶼森往旁邊挪了挪，拍了拍身邊的空位，“這里光線好?！?/p>

沈晞然剛坐下，陳陽就在后面拉長了調子喊：“喲——林大學神親自輔導小學妹??？這待遇夠高的?。　?/p>

林嶼森回頭瞪他一眼，沈晞然卻紅了臉，把試卷往他面前推了推：“快點講啦?！?/p>

他拿起筆在試卷上畫軌跡，指尖偶爾碰到她的手背，沈晞然就像被羽毛掃過似的縮一下。陳陽看得直樂，跟旁邊的兄弟咬耳朵：“看見沒？這叫什么？這叫心有靈犀一點通！”

等沈晞然弄懂題目，抱著試卷起身時，林嶼森忽然說：“放學別亂跑，阿姨讓我?guī)慊丶??！?/p>

“知道了?！彼龖D身就往溫青云那邊跑。

陳陽立刻湊上來，胳膊搭在林嶼森肩上：“說吧，這小青梅藏多久了？我怎么從沒見過？”

“要你管?！绷謳Z森拍開他的手，視線卻跟著沈晞然的背影。

遠處雙杠旁，溫青云抱著水瓶看著這幕，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她跟沈晞然同班，自然認識林嶼森——畢竟是常年霸占年級第一、開學典禮上作為學生代表發(fā)言的人物，學校宣傳欄里總貼著他的照片。

等沈晞然弄懂題目，抱著練習冊往回走時，溫青云笑著迎上去：“問個題而已，臉怎么紅成這樣？”

沈晞然把練習冊往身后藏了藏：“哪有，是太陽曬的。”

話音剛落，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沈晞然，等一下?！?/p>

兩人回頭，就見班長陸澤明走了過來。他總是穿著熨得筆挺的校服，鼻梁上架著副細框眼鏡?！皠偛趴茨愀叨ㄒ唬┌嗟牧謳Z森在說話，”陸澤明推了推眼鏡，目光落在沈晞然臉上，“能方便問一下你們怎么認識的嗎？”

溫青云在旁邊插了句嘴：“陸班長，你還不知道?。可驎勅桓謳Z森……”

“青云?！鄙驎勅惠p輕拽了拽她的袖子，溫青云識趣地閉了嘴，沖她擠了擠眼。

陸澤明的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了圈，又落回沈晞然身上：“林嶼森在高二挺有名的，物理競賽拿過全國獎，我之前在教師辦公室見過他領獎狀，我非常崇拜他，你們看起來很熟，真的很希望能跟他說上話?！?/p>

沈晞然低頭踢了踢腳下的小石子，聲音輕得像怕被風吹走：“我們從小就認識啊?！?/p>

“從小？”陸澤明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他跟我在一個小區(qū)。”沈晞然抬頭時，正好看見林嶼森和陳陽往這邊走，陳陽還在眉飛色舞地說著什么，林嶼森一臉無奈地聽著，“幼兒園到初中都在一個學校，他比我大一級，以前總欺負我?！?/p>

說到“欺負”兩個字時，她的嘴角卻悄悄揚起個小弧度。溫青云在旁邊偷笑

陸澤明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走近的兩人，推了推眼鏡：“難怪剛才看你們討論題目時，他對你的錯題習慣好像很了解?！?/p>

“他從小就愛管我學習，”沈晞然的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親昵，“以前我數學考砸了，他拿著卷子追到我家，罰我把錯題抄十遍才肯走?！?/p>

林嶼森和陳陽正好走到跟前，陳陽聽見這話，立刻嚷嚷起來：“喲，林嶼森，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小老師’啊？從小就開始培養(yǎng)‘小徒弟’了？”

林嶼森沒理他，只是看向沈晞然：“題都懂了？”

“嗯?！鄙驎勅稽c點頭，把練習冊合上。

“下午自習課，英語比賽的稿子再對一遍，現在要準備區(qū)里的比賽了，這次的難度更大?！标憹擅鬟m時開口，把話題拉回正事，“放學前在教室集合？”

“好?！鄙驎勅粦?，抬頭時正好撞上林嶼森看過來的目光，他的眼神里帶著點熟悉的、像小時候一樣的縱容，她心里一動，慌忙移開了視線。

溫青云看著兩人的互動，悄悄湊到沈晞然耳邊：“我看他剛才看你的眼神，哪像是欺負你，明明是……”

話沒說完，就被陳陽的大嗓門打斷：“小學妹，你們班班長問的英語比賽，是跟林嶼森一起參加嗎？那可得加油啊，他這人好勝心強得很！”

“不是跟他，”沈晞然連忙解釋，臉頰又開始發(fā)燙，“是跟陸班長搭檔?！?/p>

林嶼森踢了陳陽一腳，示意他別瞎起哄，目光卻不經意地掃過陸澤明搭在沈晞然練習冊上的手，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操場的廣播突然響起集合的哨聲，人群漸漸往教學樓方向移動，沈晞然跟著陸澤明往班級隊伍走，溫青云跟在她身邊，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剛才林嶼森的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