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尼亞維諾的慘敗像陰云籠罩著部隊。連隊減員嚴重,士氣低落。普希金強打精神,利用休整時間(主要是挖掘更深的掩體和搜集食物)進行心理疏導(dǎo)。他不再講空洞的口號,而是和士兵們一起回憶犧牲的戰(zhàn)友,分享尼娜信中描述的城內(nèi)慘狀,強調(diào)他們在這里堅守,就是在為列寧格勒爭取每一口呼吸的空間。
拉多加湖的冰面早已融化,“生命之路”(Дорога Жизни)從冬季的冰上運輸轉(zhuǎn)為夏季的船運。這同樣是條充滿死亡威脅的通道。德軍的Ju 88轟炸機和Bf 109戰(zhàn)斗機日夜不停地轟炸掃射湖面上的船只;岸邊的德軍炮兵(150mm sFH 18榴彈炮)也持續(xù)轟擊港口和航道。蘇軍則用拉多加湖區(qū)艦隊(炮艇、護衛(wèi)艇)和高射炮部隊(37mm, 85mm高炮)**頑強護航。
一天,普希金被營長科茲洛夫叫去。少校遞給他一個用防水油布包裹嚴實的小包裹,上面寫著他的名字。
“后方來的,通過‘生命之路’的交通艇捎過來的。小心點,可能是城里來的?!笨破澛宸蜓壑袔е唤z理解。
普希金的心狂跳起來!他回到自己的角落,顫抖著解開層層油布。里面是一小塊用干凈布包著的、堅硬如石頭的黑麥面包(明顯比前線的“鋸末面包”好得多),還有一封信——是尼娜的筆跡!
信紙被水汽微微浸潤,字跡有些模糊,但依然能辨認:
<; 謝爾蓋:
<; 面包是醫(yī)院里省下來的,別嫌棄。知道你那里更苦。鼠疫……控制住了,上帝保佑。但饑餓和炮彈每天都在奪命。醫(yī)院收治了很多從‘生命之路’船運來的傷員,他們講述了湖上的地獄景象……每次聽到高射炮聲,我都祈禱那不是你的船。
<;
<; 有個好消息!9月8日那天,肖斯塔科維奇(Д.Д. Шостакович)的《第七交響曲(?Ленинградская?)》在城里上演了!雖然音樂廳的窗戶用木板釘死,聽眾餓得虛弱,但音樂響起的那一刻……整個城市都在聆聽!它在告訴世界,列寧格勒還活著!在戰(zhàn)斗!【(真實事件:1942年8月9日,《列寧格勒交響曲》在被圍困的列寧格勒首演,樂團成員由前線召回,演出通過廣播傳遍全城,極大鼓舞了軍民士氣)】
<;
<; 謝爾蓋,堅持下去!為了這座城市,為了肖斯塔科維奇的音符,為了我們共同的未來!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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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娜
<; 1942年9月15日
普希金緊緊攥著那塊冰冷堅硬的面包,仿佛握著尼娜的手。他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塊,放進嘴里,用唾液慢慢軟化。粗糙的麥麩刮著喉嚨,卻帶著前所未有的甘甜和力量。他含淚讀著信,肖斯塔科維奇交響曲的旋律仿佛在耳邊回響——那是列寧格勒不屈的脈搏,通過“生命之路”這條脆弱的血管,傳遞到了前線。
他將剩下的面包分給了傷勢最重的幾個士兵,并講述了列寧格勒交響曲的故事。音樂的力量和來自城內(nèi)的牽掛,像一股暖流,在絕望的泥沼中注入了微弱的生機。普希金也寫了一封簡短的回信,連同自己積攢的幾塊壓縮餅干(Галеты),托付給返回后方的交通艇駕駛員——一個滿臉油污、眼神堅毅的老水兵。信件和物資能否送達,只能交給命運和拉多加湖的波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