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話 萬木之境與世界樹
玄木船駛出心相之墟的范圍，船身木紋里的漣漪徹底平息，那些曾纏繞周身的虛影與光紋盡數(shù)消散。江無夜摩挲著雙影玉佩，新浮現(xiàn)的“心相”道紋與原有紋路交織流轉(zhuǎn)，觸之竟有溫潤的暖意，仿佛真的將那些被正視的“懼”與“念”收納其中。
“四片葉子了。”靈溪指著船尾那株小草，葉片邊緣泛著淡淡的靈光，“每過一處險地，它就多一片葉，倒像是在記我們的行程。”
石炎伸手碰了碰草葉，指尖的火焰剛探出就被一股柔和的生機彈開：“這草不一般，在虛空中能活下來就算了，還能跟著我們的心境長葉？”
“或許它本就不是凡草?！痹铝岘嚨拈L劍歸鞘，劍身在陽光下流轉(zhuǎn)著清光，“玄木船能穿有無之痕，載我們過心相之墟，本身就藏著玄機，帶株奇草也不奇怪?！?/p>
洛云舟的空間領(lǐng)域悄然鋪開，這一次不再有扭曲的人臉，只有澄澈如琉璃的虛空。他望著前方：“穿過心相之墟后，空間道韻變得更‘實’了，像是從鏡面走進了鏡外的世界?！?/p>
話音未落，船身突然微微一沉，仿佛從虛空落入了某個有實質(zhì)的領(lǐng)域。眾人抬頭，只見四周的黑暗被無邊無際的綠意取代——參天古木的樹冠遮天蔽日，樹干粗壯得需數(shù)十人合抱，樹皮上布滿了流轉(zhuǎn)的綠光紋路；浮空的島嶼上長滿奇花異草，藤蔓如銀鏈般在島嶼間纏繞；空氣中彌漫著清甜的草木氣息，吸入一口便覺靈力都變得活潑起來。
“是‘萬木之境’?！苯瓱o夜的雙影玉佩輕輕震顫，光幕中浮現(xiàn)出零星的記載，“古籍提過，這是一處游離在常規(guī)界域之外的秘境，內(nèi)里草木皆有靈，藏著‘生生’道韻?！?/p>
船在一株巨大的古木前停下，樹干上裂開一道門戶，走出一位身著綠袍的老者。老者面容由無數(shù)葉片紋路構(gòu)成，雙目是兩團跳動的綠光：“玄木船的繼承者，好久不見?！?/p>
“您認識我們？”洛云舟皺眉。
“不認識你們，卻認得玄木船承載的‘前行’之意?！崩险咛郑坏谰G光化作藤蔓，纏繞著玄木船輕輕搖晃，“萬木之境守著‘世界樹’的根，近來卻出了異狀——本該循環(huán)往復(fù)的枯榮，被摻入了不該有的‘妄’，連帶著生生道韻都開始紊亂?！?/p>
靈溪忽然輕呼一聲，她藥囊里的靈草竟自發(fā)飛出，朝著老者躬身行禮：“這些靈草……在向您致意？”
“我是萬木之靈，守著這里的草木本心?！崩险邍@息一聲，綠光組成的雙目黯淡幾分，“世界樹的根脈里，長出了‘噬真藤’，它們以‘真實’為食，卻吐出‘虛妄’的花葉。長此以往，不僅萬木之境會被虛妄吞噬，連外界的生機循環(huán)都會被擾亂?！?/p>
月玲瓏拔劍出鞘，劍身上的真妄道紋亮起：“又是‘真妄’作祟？”
“是失衡?！苯瓱o夜的玉佩光幕突然擴大，映出世界樹的虛影——那是一株貫穿天地的巨樹，根脈如星河般蔓延，只是部分根須已被灰黑色的藤蔓纏繞，藤蔓上開著虛假的、五光十色的花，“心相之墟映照‘心之真’，這里卻在被‘妄’侵蝕。”
“你們剛過心相之墟，心境澄澈，能辨虛實，或許能幫世界樹除盡噬真藤?！比f木之靈指向古木深處，“噬真藤的核心在世界樹的‘記憶年輪’里，那里藏著萬木之境誕生以來的所有真實，也是虛妄最容易滋生的地方?！?/p>
靈溪的藥囊飛出無數(shù)靈草種子，在她掌心化作一株微型藥草：“噬真藤以真實為食，那我便用‘生’的真意催生出克制它的草木?！?/p>
石炎握緊拳頭，火焰不再灼熱，而是帶著溫潤的暖意：“火能焚盡虛妄，也能催生新芽，正好試試怎么用火焰養(yǎng)草木?！?/p>
洛云舟的空間領(lǐng)域包裹住一片落葉，落葉在領(lǐng)域里分解成最本源的草木靈力：“我能開辟出純凈的空間，隔絕虛妄的蔓延?！?/p>
月玲瓏劍尖輕點，一道凌厲的劍氣斬斷了纏上玄木船的細小噬真藤，劍氣中的真妄道紋將藤蔓化作飛灰：“劍能斬妄，更能護真?！?/p>
江無夜看著玉佩光幕中世界樹的虛影，那些被灰黑色藤蔓纏繞的根須處，真妄道紋正劇烈沖突。他伸手觸碰光幕：“記憶年輪里的真實，需要有人記下來，才不會被虛妄篡改?！?/p>
萬木之靈躬身行禮：“請隨我來?！?/p>
古木門戶洞開，玄木船緩緩駛?cè)耄驳乃娜~草在充沛的生生道韻中，悄然抽出了第五片嫩芽。船行之處，兩側(cè)的樹木紛紛躬身，仿佛在迎接這些即將踏入世界樹記憶深處的旅人。
江無夜的雙影玉佩突然發(fā)出明亮的光，“心相”道紋與“記實”道紋交織，在光幕上形成一道新的紋路——那紋路像是一株正在扎根生長的小樹，與遠處世界樹的虛影隱隱呼應(yīng)。
“看來，這里的‘真’，與你的‘記’，本就同源?！甭逶浦劭聪蚪瓱o夜。
江無夜望著前方越來越濃郁的綠意，握緊了玉佩。他知道，這一次要面對的，不再是內(nèi)心的虛妄，而是會吞噬真實的外界之“妄”。而記實之道，或許不僅是記錄過往，更要守護那些不該被遺忘的“真”。
玄木船穿過層層疊疊的藤蔓，終于抵達世界樹的主干之下。抬頭望去，樹干上布滿了環(huán)形的年輪，每個年輪里都藏著畫面——有遠古草木的誕生，有秘境生靈的繁衍，有無數(shù)次枯榮交替的循環(huán)。只是在最深層的那幾圈年輪里，灰黑色的噬真藤正瘋狂生長，將那些古老的真實畫面啃噬得支離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虛假的草木枯敗之景。
“就是那里?！比f木之靈的聲音帶著焦急，“噬真藤的根，扎在世界樹最古老的記憶里?！?/p>
江無夜的玉佩光幕突然投射出一道光，照在被侵蝕的年輪上。那些虛假的畫面在光中劇烈顫抖，仿佛要被剝離。而他的指尖，竟也浮現(xiàn)出與玉佩同源的光紋——那是“心相”道紋與“記實”道紋的融合，既能映照心之真，亦能守護世之實。
“看來，該我們動手了?！痹铝岘嚨拈L劍直指那片灰黑，劍鳴如潮。
石炎的火焰燃起，這一次，火焰的顏色是溫暖的金紅：“燒不盡真，只焚虛妄?！?/p>
靈溪的藥囊敞開，無數(shù)靈草在空中組成一個巨大的“生”字：“以真生克虛妄，這是草木的道理。”
洛云舟的空間領(lǐng)域化作一柄利刃：“切開虛妄，露出真實的根?！?/p>
江無夜深吸一口氣，雙影玉佩與指尖的光紋同時亮起：“記實者，不僅記過往，更護當(dāng)下之真。”
五人身影同時動起，朝著世界樹最深層的年輪飛去。那里，噬真藤感受到了威脅，瘋狂扭動起來，吐出無數(shù)虛假的幻象——有枯萎的世界樹，有凋零的萬木之境，有眾人守護失敗的畫面。
但這一次，沒有人動搖。
他們剛剛在“心相之墟”接納了自己的虛妄，此刻更能看清外界的虛假。
月玲瓏的劍斬斷幻象，真妄道紋閃爍著“破妄”的鋒芒；靈溪的藥草在幻象中扎根，開出真實的生機之花；石炎的火焰化作屏障，將虛假的凋零之火隔絕在外；洛云舟的空間領(lǐng)域精準地包裹住每一縷虛妄，不讓其蔓延；而江無夜的光紋，則如印章般，將那些被扭曲的真實，一一“印”回原本的模樣。
世界樹的年輪開始發(fā)出嗡鳴，古老的真實記憶與五人身上的道韻產(chǎn)生共鳴。船尾的四葉草，在這一刻，第五片葉子徹底舒展，葉片上竟浮現(xiàn)出與世界樹年輪相似的紋路。
萬木之靈望著這一幕，綠袍上的葉片紋路輕輕顫動，仿佛在微笑。
他知道，萬木之境的“生生”道韻，即將迎來新的轉(zhuǎn)機。而這群年輕人，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書寫著屬于他們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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