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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聲喚了一句,聲音極輕,只夠兩人聽見。
沐瑾瑾抬眸,眼神瞬間柔和下來。
沐瑾瑾你來了。
她不動聲色地將咖啡杯推向他一寸,杯碟下壓著一張折疊的紙片。
敖子逸手指一滑,順勢取走,塞入書袋之中,動作干脆,仿佛只是無意間的舉動。
敖子逸姐,晚上“野狗”比較多,你小心一點,早點回去吧。
敖子逸說完隱晦的看向大廳的另一方,提醒沐瑾瑾有人盯上她了。
沐瑾瑾輕輕頷首:
沐瑾瑾嗯,你也小心。
——而在大廳另一端,左航將報紙合上,目光陰沉。
他看著那少年退去,再看著沐瑾瑾抬手理了理鬢發(fā),舉止優(yōu)雅,仿佛只是一個出來透氣的少帥夫人。
可他心底的懷疑卻一點點滋生。
少帥昨晚剛接到的情報:
“民黨一派的聯(lián)絡點在寧州某家法式咖啡廳。”
今日,夫人就準確無誤地踏進了這家店,坐在最合適的角落,與一個報童“偶然”接觸。
——巧合嗎?
左航的指尖輕輕扣在桌面上,心跳卻比他自己想象的更快。
他沒聽全她們的對話,只捕捉到開頭幾句:
左航天氣轉(zhuǎn)涼,不若來一杯熱的……咖啡檸檬片?
聽上去再普通不過,可落在他耳里,總覺得像是某種暗示。
夫人,究竟是什么人?
左航深吸一口氣,掩下眼底的疑云,起身離開。
但那份懷疑,已牢牢埋在心底。
沐瑾瑾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抬手喚來伙計。
沐瑾瑾結賬。
她的動作不急不緩,神色平靜,仿佛什么都未曾發(fā)生??芍讣馕⑽⑶叱龅睦浜?,才是她真正的心境。
走出咖啡廳,她的步伐稍快,直到融入夜色的街道,才微微吐出一口氣。
任務完成。
可她不知道,屬于她的影子,已經(jīng)悄然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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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霧氣還未散盡,街面一盞一盞煤油燈亮起來,光團在潮濕的石板上跳動。
沐瑾瑾從“百樂齋”轉(zhuǎn)出胡同,壓低紗帽,抬手喚了輛黃包車。
沐瑾瑾去西城劉府。
車夫應聲,雙臂一緊,車輪劃破水漬,嘩啦滾開。
兩側店鋪門面次第后退,煤餅味、醬油味與秋風混成一股寒意,貼在臉上。
她握緊膝頭的手套,心口尚有余悸——紙條已經(jīng)順利“落杯”,敖子逸也穩(wěn)穩(wěn)接走,可她仍在回味那一瞬的針尖走線:只消一個眼神多停,就會生出無窮禍端。
身后不遠,一道影子也悄悄滑上了街。
左航扣著呢帽檐,腳下不快不慢,始終吊在黃包車尾后十余步外。
燈影與行人將他的身形切割成斷續(xù)的黑,像貼著墻根爬行的風。
——她為什么偏偏選那家店?
——為什么要與一個青年做那樣近乎“練習過”的座位交換?
左航的手指在衣縫間一點點收緊。
少帥昨夜才讓他多盯南街幾家咖啡館,今日她便準確無誤踏進了其中最隱蔽的一家。
黃包車拐入西城寬街,府墻高聳,瓦當冷硬。
到了劉府側門,沐瑾瑾付了車錢,轉(zhuǎn)身邁下踏步。
她下意識一抬眼,就在門影里撞見那抹熟悉的身影。
沐瑾瑾左參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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