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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航退到一側,面無表情地添了茶。
黑田的視線從房內一圈掃過,落在桌案上的寧州城防圖時,眼角幾不可察地一動。
黑田正樹劉少帥治軍嚴整,城防有序,令人欽佩。
劉耀文互相學習。
黑田并不在意他冷淡,隨即從隨員手中接過一卷紙,鋪在桌上。
那是一份用日式紅線裝訂的譯件,封面印著中日雙語的“土地租讓與共同管理條款草案”。
黑田正樹貴城寧州,海陸交通便利。
左航…..
黑田正樹貴我雙方,若能劃分出一片區(qū)域——比如城東碼頭以北至舊倉街——作為共同管理的工業(yè)示范區(qū),我方可提供如下條件..
劉耀文什么意思?
黑田正樹等我說完條約再跟您詳細溝通。
黑田的聲線像刀背切紙,平直而冷。
黑田正樹一、三年內注資興建鐵路支線與修船塢;二、減免該區(qū)關稅十年;三、提供軍事顧問,助貴軍整飭訓練;四、以最優(yōu)惠價格向貴城輸入機械與醫(yī)藥。
黑田正樹諸如此類,條款細則都在這里。
朱志鑫這倒是有點霸王條約的味。
黑田正樹他抬眼,笑容溫和。
黑田正樹此舉對寧州百利而無一害。劉少帥與朱少帥,皆是識大體之人,想必會做出英明選擇。
朱志鑫未言,只在桌下捏著卷邊的手指輕輕一頓。
他似笑非笑地側頭看了劉耀文一眼,那是熟悉的、極短的一瞥——別接話,先拖住。
劉耀文心念電轉,眉梢?guī)缀醪豢刹斓貏恿艘粍印?/p>
少年少帥慣有的桀驁在此刻收斂成冷靜鋒利,他慢慢將那份草案翻到第三頁,任茶香在手心散開,語氣懶懶:
劉耀文黑田君說得冠冕。只是寧州地契牽涉舊宗族、商會、洋行,非我一人能拍板。
劉耀文我既做不了主,貿(mào)然答應,豈非兒戲?
黑田正樹劉少帥當然是極有分寸的人。
黑田正樹我只是先與兩位通個氣,至于宗族、商會與洋行,我們已有各自的交涉渠道。
他說著,手指輕點了點紙上的“共同管理”四字,像不經(jīng)意,又像宣示。
左航在一旁聽著,只覺內心充滿憤怒。
黑田開口閉口“共同管理”,實則是要把寧州切下一塊去做日方的“治外地”,甚至連通關稅、兵顧、藥械都一并拿捏——這不是合作,這是扎刀,刀柄還要留在對方手里。
朱志鑫笑了一下,依舊是文質彬彬的腔調。
朱志鑫黑田君的好意,寧州當然領情。
朱志鑫只是寧州向來講究‘慢工出細活’,我們總得把條款交給各處衙門、商會慢慢過一過。
朱志鑫黑田君放心,寧州不欠人情,也不吃白食。
黑田的眼睛終于微微瞇了一線。
黑田正樹……
他當然聽得出兩位少帥是在搪塞。只是他并不急,像一條潛伏在深水處的鯊魚,能耐心地圍著獵物打轉。
黑田正樹貴我雙方的友誼,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黑田收起草案,起身,微微一鞠。
黑田正樹今晚就到此為止。
黑田正樹我方將在三日后再請兩位少帥共議,地點定在城東‘澄海樓’。屆時,也許條件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