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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仰身

碎光集(隨筆)

暮春的晨霧裹著柴火味,杜紅芍蹲在灶臺前,看火苗舔著黑鐵鍋底,鍋里的粥咕嘟咕嘟冒泡,米粒早已熬開花,浮著一層薄薄的米油,他伸手抹了把汗,臉上立刻蹭出道黑印子,像只偷食的花貓

“死丫頭!又偷懶!” 仲秋的嗓門穿透薄木板墻,驚得檐下麻雀撲棱棱飛走,那聲音亮得能扎透三畝地,“太陽都曬屁股了還磨蹭,你那腿是借來的急著還嗎?”

紅芍縮縮脖子,灶膛里塞進(jìn)最后兩把苦楝樹枝,這柴火煙大,但耐燒,是趙鐵頭上山砍的。廚房門“砰”地被踹開,晨光斜切進(jìn)來,仲秋叉著腰立在光里,他已經(jīng)是三十四歲的人,但面目依然清秀好看,身段還像新柳條似的柔韌,就是兩鬢有了星星白,像落著層早霜

“師父,我在熱粥......”

“熱個屁!” 仲秋三步并兩步過來揪他耳朵,腕上的銀鐲子叮當(dāng)響,那鐲子常年戴著,已經(jīng)磨得發(fā)亮,內(nèi)側(cè)刻著"縣劇團(tuán)1987"——紅芍擦鐲子時偷看過,師父手上力道不重,紅芍卻配合著齜牙咧嘴:“疼疼疼!會了會了!”

院子里傳來悶笑,井臺邊,趙鐵頭正蹲著刮胡子,破鏡子支在磨盤上,肥皂沫糊了半張臉,這個五十歲的花臉漢子笑起來像口破鐘:“仲秋啊,紅芍昨晚練到三更天,我起夜還看見他在月下比劃呢,那身段,活像你年輕時候”

“要你多嘴!”仲秋甩過去一記眼刀,松開紅芍的耳朵,陽光穿過他鬢邊散發(fā),在泥地上投下細(xì)碎的光斑,“去,把昨兒學(xué)的唱給我聽”

紅芍清清嗓子,突然一個后仰,腰肢彎成不可思議的弧度,春衫單薄,后腰露出小片麥色皮膚,能看見脊椎骨節(jié)微微凸起,這個動作本該配合高腔,他卻“噗嗤”笑場了——趙鐵頭刮胡子刮到鼻孔里,正打著噴嚏,肥皂泡炸了滿臉

“杜紅芍!” 仲秋跺腳,舊布鞋踢起一蓬塵土,“這是倒仰身!不是雜耍!你當(dāng)是趕集賣藝呢?” 他一把拽直紅芍,自己卻突然晃了晃,扶住灶臺才站穩(wěn),陽光照著她發(fā)白的嘴唇,像褪色的春聯(lián)

“師父?”

“看好了!” 仲秋推開他,一個利落的后仰,霎時青絲垂地,水袖翻飛,喉嚨里迸出一串清亮的高音,像只云雀直沖九霄,那聲音在晨霧里打著旋兒,驚得老槐樹上的喜鵲喳喳叫

紅芍看呆了,十年了,每次看師父這招都覺得神奇,仲秋的腰仿佛沒有骨頭,聲音卻能在這等姿勢下穩(wěn)如磐石。據(jù)說這是他二十二歲被縣劇團(tuán)淘汰后,在秋收后的玉米地里哭了一宿,望著雁陣南飛時悟出來的獨門絕技

“咳咳......” 仲秋突然佝僂著咳嗽起來,像被風(fēng)吹折的麥稈,紅芍連忙扶住他單薄的肩膀,隔著粗布衫都能摸到凸起的肩胛骨

“沒事” 他擺擺手,從兜里摸出個生銹的鐵盒子,捏了粒褐色藥丸吞下,盒蓋上印著褪色的牡丹花,是八十年代的老物件, “老毛病了,去把粥端來,吃完練功”

早飯時戲班的人都擠進(jìn)廚房,六月的天,灶屋里熱得像蒸籠。除了趙鐵頭,還有拉胡琴的瞎老周——其實不瞎,只是高度近視,摘下眼鏡就分不清油瓶醋瓶;打鑼鼓的孫家兄弟是對雙胞胎,一個跛腳一個結(jié)巴;剛滿十六的小徒弟阿毛蹲在門檻上,正用草莖逗螞蟻

一鍋稀粥分六碗,就著腌蘿卜條吸溜得震天響,蘿卜是去年秋后腌的,咬起來嘎嘣脆,帶著陳年的醬香

“班主呢?” 紅芍問,他是班主的兒子,今年已經(jīng)二十三了,長相清秀,眉目間還帶著稚氣,唯獨一雙手骨節(jié)分明,是常年練功磨出來的

“天沒亮就去鎮(zhèn)上了” 趙鐵頭舔著碗底,胡子上的粥渣跟著抖,“說是文化館來了通知,要搞什么'非遺展演',讓咱們準(zhǔn)備節(jié)目”

飯桌上一靜,隨即炸開鍋,瞎老周的胡琴差點掉進(jìn)粥碗里,鏡片后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天開眼!終于有人想起咱們草臺班了!” 他激動得直拍大腿,震得桌沿的筷子簌簌跳

仲秋卻皺著眉,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沿——這是他盤算事情時的習(xí)慣,紅芍知道師父在算什么:去縣城要一天車程,住宿吃飯都是開銷,更別說行頭早就舊了,穆桂英的靠旗破得能當(dāng)篩子用

“給多少錢?” 仲秋終于開口

“沒說......” 趙鐵頭撓撓頭,頭皮屑雪片似的落進(jìn)衣領(lǐng),“但班主說,要是演得好,說不定能上電視,縣電視臺要來錄像呢!”

阿毛“嗷”一嗓子蹦起來,粥碗“咣當(dāng)”翻在泥地上,孫大鑼一巴掌拍在他后腦勺:“輪得到你?頂多站后面打個镲!” 孫二鑼跟著點頭,結(jié)結(jié)巴巴附和:“打、打镲!”

紅芍偷瞄師父,他盯著空碗發(fā)呆,碗底粘著幾粒米,像散落的珍珠,突然,他抬頭瞪向紅芍:“發(fā)什么愣?洗碗!洗完練功!” 陽光從他背后照過來,在地上投下細(xì)長的影子,像株將枯的竹子

接下來的日子像上了發(fā)條,班主杜青山從鎮(zhèn)上帶回好消息:展演定在端午節(jié),縣里給每個參演團(tuán)體五百塊補助,草臺班決定演《穆桂英掛帥》,仲秋的“倒仰身”正好用在穆桂英閱兵那段

“五百塊啊.....” 瞎老周摩挲著胡琴,“夠買副新弦了,現(xiàn)在用的都是接了三回的”

每天天不亮,曬谷場上就響起仲秋的罵聲,紅芍練到腳底起泡,嗓子冒煙,最要命的是那個“倒仰身”,他總掌握不好換氣的時機(jī),有回直接暈過去,醒來發(fā)現(xiàn)躺在師父懷里,仲秋正用沾了白酒的手帕給他擦太陽穴,那酒是趙鐵頭自釀的柿子酒,甜中帶澀,聞著讓人鼻子發(fā)酸

“笨死了” 仲秋罵著,聲音卻發(fā)顫,“當(dāng)年我學(xué)這招,摔斷過三根肋骨”

紅芍鼻子一酸,他知道師父十六歲進(jìn)縣劇團(tuán),卻因為腰不夠軟被退貨,后來硬是在自家房梁上吊了兩年,才練成這獨一份的本事,那梁木現(xiàn)在還在仲家老屋,磨出兩道深溝

端午節(jié)前一周,戲班全體進(jìn)城。拖拉機(jī)突突響著駛過麥田,成熟的麥穗在風(fēng)中泛起金浪,仲秋裹著藍(lán)頭巾坐在車斗最里側(cè),懷里抱著裝行頭的樟木箱,紅芍挨著他坐,能聽見師父壓抑的咳嗽聲悶在胸腔里,像遠(yuǎn)天的悶雷

文化館給安排在一所小學(xué)教室里打地鋪,六月天,教室吊扇吱呀轉(zhuǎn)著,吹起二十年前的獎狀殘角,仲秋咳嗽得更厲害了,常常半夜坐起來喘氣,紅芍有次醒來,看見他借著月光往小本子上寫什么,寫幾筆就捂著胸口咳一陣,瘦削的背影在墻上投下?lián)u晃的剪影

“師父,您是不是......”

“睡你的覺” 仲秋迅速合上本子,月光下封面隱約可見“倒仰身”三個字,“明天彩排,別給我丟人”

彩排現(xiàn)場亂哄哄的,文化館新來的小干事戴著紅袖章,指著節(jié)目單嚷嚷:“這什么'倒仰身'也太土了!現(xiàn)在觀眾愛看炫酷的,你們能不能加點兒特效?激光啊干冰啊......”

仲秋臉白得像紙,紅芍以為他要發(fā)火,卻見他深深鞠了一躬,水袖垂地像兩片凋零的花瓣:“同志,這是我們草臺班獨創(chuàng)的技藝,全縣......不,全省都找不出第二個”

“不就是下個腰嘛” 小干事撇嘴,手里的保溫杯冒著枸杞的熱氣

仲秋突然抓住紅芍的手,那手心滾燙,帶著潮濕的汗意:“來,給領(lǐng)導(dǎo)看看”

眾目睽睽下,紅芍心跳如鼓,他深吸一口氣,猛地后仰,世界在眼前顛倒的剎那,他看見文化館斑駁的天花板,看見小干事驚愕張大的嘴,看見師父眼中的火光。喉嚨里迸出一串穿云裂石的高音——完美復(fù)刻了師父的絕技,掌聲響起時,他看見師父眼里有淚光,在舞臺燈下像兩粒碎鉆

正式演出比想象的隆重,露天舞臺搭在人民廣場,紅綢橫幅被風(fēng)吹得獵獵響。紅芍從幕縫里偷看,底下黑壓壓坐滿了人,前排攝像機(jī)黑洞洞的鏡頭像只獨眼

“師父!真是電視臺!” 他回頭喊,聲音淹沒在開場鑼鼓里

仲秋沒說話,他今天妝畫得特別濃,油彩蓋不住眼下的青黑,紅芍注意到他的手在抖,腕骨凸得像要刺破皮膚

“您沒事吧?”

“緊張個屁” 仲秋往嘴里塞了粒藥丸,鐵盒子“咔嗒”一聲合上,“給我檢查下頭面”

戲比彩排時還順,當(dāng)仲秋使出“倒仰身”,臺下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喝彩,紅芍站在側(cè)幕,看著師父在聚光燈下宛如重生——腰肢柔軟,眼神銳利,那一刻他突然明白,為什么杜青山總說師父是“天生的角兒”,三十四歲,本該是戲曲演員的黃金年紀(jì)

謝幕時仲秋踉蹌了一下,紅芍趕緊扶住,回到后臺,師父整個人癱在折疊椅上,額頭滾燙,卸妝棉擦過他臉頰,露出底下不正常的潮紅

“去醫(yī)院!”杜青山慌了,打翻了一盒胭脂,殷紅的粉末灑在地上,像一攤血

“別大驚小怪” 仲秋虛弱地笑笑,從懷里摸出個布包,“先數(shù)數(shù)錢”

文化館給了八百,比承諾的多,仲秋把錢仔細(xì)分成六份,自己那份卻塞給紅芍:“收著,將來......” 話沒說完,突然噴出一口鮮血,濺在剛領(lǐng)的獎狀上,那血鮮得刺目,襯得“非遺傳承”四個金字愈發(fā)慘淡

縣醫(yī)院的墻白得刺眼,紅芍蹲在走廊,塑料椅涼得像冰,窗外的合歡樹開得正好,粉紅絨花落了一地,被風(fēng)卷著打旋。她聽著診室里醫(yī)生和杜青山的談話, “肺癌晚期......最多三個月......一直靠止痛藥撐著......”

那些零碎記憶突然串聯(lián)起來:師父總在半夜咳嗽;褐色藥丸的氣味越來越濃;月光下他寫字的背影越來越佝僂;每次練完倒仰身,他都要扶著墻喘好久......

杜青山紅著眼睛出來時,紅芍已經(jīng)不會哭了,他機(jī)械地跟著走進(jìn)病房,消毒水味里混著淡淡的血腥氣。師父躺在雪白的床單上,瘦得只剩一把骨頭,腕上的銀鐲子空蕩蕩地掛著

“師父......”他嗓子啞得發(fā)不出聲

仲秋讓紅芍從包袱里取出個小本子,藍(lán)布封皮,邊角磨得發(fā)毛,上面工整寫著《倒仰身技法全錄》,翻開內(nèi)頁,密密麻麻的小楷間雜著人體草圖,每一頁都沾著指痕

“早該給你的”他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所有訣竅都在里頭” 他突然抓住紅芍的手,那力道大得驚人,“傳下去,聽見沒?別讓......別讓草臺班......”

紅芍拼命點頭,淚水砸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仲秋笑了,那笑容讓紅芍想起第一次見他——二十二歲的師父站在曬谷場上,腰肢柔軟,嗓音清亮,說“從今兒起,我教你唱戲”

葬禮很簡單,戲班全體穿著行頭送葬,趙鐵頭打頭,八個徒弟抬棺。按梨園行的規(guī)矩,送葬要唱戲,當(dāng)《穆桂英掛帥》的調(diào)門響起時,所有人都破音了——唯一能唱準(zhǔn)那個高音的人,正安靜地躺在柏木棺材里

紅芍捧著師父的骨灰盒,突然做了個“倒仰身”,在近乎折斷的角度,他看見倒轉(zhuǎn)的世界:藍(lán)天在下,黃土在上,送葬的人群像飄浮的云,喉嚨里迸出最后一個高腔,淚水倒流進(jìn)鬢角,天空湛藍(lán),沒有一片云彩

回村的拖拉機(jī)上,紅芍翻開那本《倒仰身技法全錄》,最后一頁寫著:“戲是血,是命,是倒懸的人生,你要站著活下去,哪怕世界早已顛倒”

車斗里,阿毛突然指著天際:“快看!” 一只云雀正振翅高飛,在蒼穹劃出銳利的弧線,像極了那個永遠(yuǎn)定格在舞臺上的倒仰身

(全文完)

ps:寫著寫著突然對鏡子試了試倒仰身,結(jié)果閃了老腰?_?

附贈美圖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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