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門打開的瞬間，熟悉的飯菜香撲面而來。舒觀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母親一把拉了進去，溫熱的手掌緊緊攥著他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這四年的空缺都揉進他的骨血里。
“觀觀，可算回來了！快進來快進來，累壞了吧？”母親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眼眶微微泛紅，上下打量著他，“瘦了點，不過長高了，也更精神了。”
父親站在一旁，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接過他手里的行李箱，沉聲道：“回來就好，路上順利嗎？”
“順利的，爸。”舒觀回以微笑，看著眼前略顯蒼老卻依舊精神的父母，心中那塊因長途奔波而懸著的石頭終于落了地。四年未見，父母鬢角添了些白發(fā)，眼角的皺紋也深了些，但看向他的眼神里，滿滿的都是失而復得的疼愛。
家里的裝修是簡約的現(xiàn)代風格，采光很好，陽臺上養(yǎng)著幾盆綠植，生機勃勃?？蛷d的墻上掛著一幅新的風景畫，應該是母親新添的。一切都透著溫馨和舒適，卻又帶著一絲陌生的新鮮感。
“快洗手吃飯，媽做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和清蒸鱸魚?！蹦赣H拉著他往餐廳走，絮絮叨叨地說著，“知道你今天回來，我和你爸一大早就去買菜了，就怕你在國外吃不好，回來得好好補補?！?/p>
餐桌上擺滿了熱氣騰騰的菜肴，都是他記憶中的味道。舒觀坐下，拿起筷子，鼻尖卻又有些發(fā)酸。他大口地吃著，聽著父母說著這幾年家里的變化，說著親戚朋友的近況，偶爾插幾句話，氣氛溫馨而融洽。
吃完飯，母親收拾碗筷，父親則拉著他在沙發(fā)上坐下，聊起了他在國外的學業(yè)和生活。舒觀撿著一些有趣的事情說，盡量讓語氣輕松，不想讓父母擔心。父親時不時點點頭，偶爾問起他未來的打算，舒觀表示想先在國內(nèi)找找合適的設(shè)計類工作，穩(wěn)定下來。
“也好，回來就好，一家人在一起最重要?！备赣H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里滿是欣慰。
晚上，舒觀洗漱完畢，換上舒適的家居服，想著在小區(qū)里走走，熟悉一下環(huán)境。他和父母打了聲招呼，便出了門。
夜晚的小區(qū)很安靜，路燈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將路面照得一片昏黃?？諝庵袕浡箒硐愕奶鹣?，還有草木的清新氣息。舒觀慢悠悠地走著，看著周圍錯落有致的樓房和精心設(shè)計的景觀，心情漸漸放松下來。
走到一處小花園時，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祁顏坐在長椅上，手里拿著手機，似乎在看什么。他換了身休閑的黑色T恤和運動褲，少了幾分白天的疏離感，多了些居家的隨意。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目光落在舒觀身上，微微一頓。
舒觀也有些意外，沒想到這么快又遇到他。他停下腳步，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這么巧，祁顏哥?！?/p>
“嗯，出來走走？”祁顏放下手機，站起身。他比舒觀高出一個頭還多，站在那里，身影顯得格外挺拔。
“是啊，剛回來，想熟悉一下小區(qū)?！笔嬗^說，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衣角。
“這里環(huán)境還不錯，綠化做得好?！逼铑伒?，目光掃過周圍，“以前住的地方拆遷了，我爸媽買了這里的房子，我平時也住這兒?！?/p>
“這樣啊?！笔嬗^點點頭，“我爸媽也是剛搬來沒多久，對這里還不太熟。”
兩人一時無話，氣氛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舒觀能感覺到祁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沉靜而專注，讓他有些不自在，卻又莫名地感到一絲心安。
“你……現(xiàn)在做什么工作？”舒觀率先打破沉默，努力找著話題。
“在一家建筑設(shè)計院?！逼铑佈院喴赓W地回答，“你呢？聽說你在國外學的是設(shè)計？”
“嗯，學的是室內(nèi)設(shè)計。”舒觀說，“剛畢業(yè)，打算在國內(nèi)找找工作?！?/p>
“挺好的?！逼铑侟c點頭，“寧州這幾年發(fā)展不錯，設(shè)計行業(yè)機會也多。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可以找我?！?/p>
他的語氣很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真誠。舒觀心里一暖，抬起頭看他，正好對上他深邃的眼眸。路燈的光落在祁顏的臉上，柔和了他硬朗的輪廓，眼神里似乎有星光閃爍。
“謝謝你，祁顏哥?！笔嬗^真心實意地說。
祁顏看著他，眼神似乎柔和了一些，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跟我還客氣什么。”
這句“跟我還客氣什么”，像一把鑰匙，輕輕打開了舒觀心中那扇塵封已久的門。記憶中，祁顏也總是這樣，話不多，卻總能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最讓人安心的話。
兩人沿著小路慢慢走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祁顏告訴他小區(qū)的健身設(shè)施在哪里，快遞柜的位置，附近有哪些超市和餐館。舒觀安靜地聽著，偶爾問上一兩句，心里的陌生感和拘謹感漸漸消散了許多。
走到12號樓樓下時，舒觀停下腳步：“我到了，祁顏哥。”
“嗯?！逼铑侟c點頭，“上去吧，早點休息?！?/p>
“你也早點休息?！笔嬗^說完，轉(zhuǎn)身準備上樓，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祁顏還站在原地，目光靜靜地看著他，見他回頭，微微頷首。
舒觀的心猛地一跳，連忙轉(zhuǎn)回頭，快步走進了單元門。直到電梯門關(guān)上，他才靠在轎廂壁上，輕輕呼出一口氣。
胸口還在微微起伏，剛才祁顏看他的眼神，像烙印一樣刻在了他的腦海里。那眼神里，除了重逢的驚訝和客氣，似乎還藏著一些他看不懂的東西，深沉而復雜。
回到家，父母已經(jīng)睡了。舒觀輕手輕腳地走進自己的房間，房間被母親收拾得干凈整潔，還放了一束新鮮的百合。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夜風吹了進來，帶著一絲涼意。
他抬頭望向15樓的方向，幾扇窗戶亮著燈，不知道哪一扇是祁顏的房間。
真好，他想。
不僅回到了家，還回到了有他的地方。
雖然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至少現(xiàn)在，他們在同一座城市，同一小區(qū)，呼吸著同一片空氣。
這就夠了。
舒觀微微一笑，關(guān)上窗戶，帶著一絲淺淺的暖意，躺到了床上。這一夜，他睡得格外安穩(w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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