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了這不是翁法羅斯

第一章：荒原篝火與因果警兆

鉛灰色的天幕沉沉壓在無垠的荒原之上，如同浸透污水的裹尸布。風卷著砂礫與硫磺的死亡氣息，抽打著旅人的臉頰。圣城阿卡狄亞的微光早已沉入身后地平線，目之所及，唯有被紫黑色“黑痕”撕裂的焦土、扭曲如骸骨的植被，以及遠方黑潮翻涌帶來的、永不停歇的沉悶嗡鳴。

篝火在背風處的巨大獸骨殘骸下噼啪作響，掙扎著驅(qū)散刺骨的寒意與無孔不入的黑暗?；鹧嬖诶璋住⒘謺r、梁昔如年輕而疲憊的臉上跳躍。奕畢俄斯盤坐于稍遠的巖石上，藍袍在夜風中微動，閉目如淵。更外圍的陰影里，赤箏倚著粗大的肋骨化石，天譴之矛斜倚身側(cè)，紅袍邊緣的暗焰在黑暗中明滅，如同永不閉合的警戒之眼。

黎白撥弄著火堆，火星濺起。腰間赤箏所贈的暗紅晶片冰冷堅硬，懷中林時修好的懷表傳來微弱而規(guī)律的震動，護身符的灰燼被梁昔如的裹尸布包裹緊貼心口。這些是錨，將他系于身后那座庇護之城，系于身邊這群生死同行的伙伴。

“地圖所示，” 奕畢俄斯的聲音穿透風聲，清晰而沉凝，“東北三日腳程，便是‘垂淚石林’。曾是因果泰坦‘柯羅諾斯’的圣地之一，也是…” 他睜開眼，目光落向躍動的火焰，“木洪晨最后傳訊之地?！?/p>

“木洪晨？” 黎白抬頭。這名字在圣城如雷貫耳——早已執(zhí)掌因果火種的半神，傳聞中跳脫不羈的灰發(fā)道士，卻始終緣慳一面。

“嗯，” 奕畢俄斯頷首，“他追蹤一道異常的因果擾動深入石林，此后音訊斷絕。此行首要，尋他蹤跡，并確認此地是否關(guān)聯(lián)‘門徑’預(yù)言指向的下一枚火種——‘理性’?！?/p>

“因果擾動？黑潮所為？” 林時低聲問，手指下意識摩挲著冰冷的懷表外殼。

“非也。” 奕畢俄斯眉心微蹙，“洪晨傳訊極簡，言其擾動…‘纏繞熟悉又陌生的宿命之絲’。他當年通過因果火種考驗時，所得箴言為——” 他凝視火焰，緩緩復(fù)述那來自神性的古老低語，“‘汝以己身為柴薪，點燃那必然到來的晨曦。’”

篝火旁陷入沉默。“柴薪”與“晨曦”的隱喻，如同冰冷的鉛塊投入心湖。黎白想起賀雅曾提及自身箴言時的復(fù)雜神色（伏筆：賀雅的“金線牢籠”），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這些來自泰坦的預(yù)言，如同懸頂之劍。

“裝神弄鬼?！?陰影中的赤箏冷嗤一聲，矛尖輕磕巖石，濺起幾點火星，“找到人，問明白。攔路的，斬?！?話語依舊如她的矛，直截了當。

賀雅坐在黎白對面，金發(fā)在火光下流淌著熔金般的光澤。一縷近乎透明的金線從她指尖探出，輕柔如風，拂過黎白的肩，掠過林時緊握懷表的手，在梁昔如兜帽下的陰影邊緣稍作停留。

“洪晨生機未絕，” 賀雅的分身收回金線，碧藍眼眸掠過一絲疲憊，聲音卻沉穩(wěn)，“雖微弱如風中殘燭，但確然存在。石林深處…有強大的因果之力扭曲感知，我的線，也只能勉強觸及模糊方位?！?她指尖的金線光芒，似乎比在圣城時更黯淡了一分。

黎白敏銳地捕捉到那絲疲憊與金線的黯淡。賀雅大人歸還浪漫火種后，那句未宣之于口的箴言，是否正隨著金線的每一次使用而悄然收緊？他張了張口，關(guān)切的話語尚未吐出。

嗡——！

異變驟起！

篝火旁幾塊不起眼的碎石，毫無征兆地懸浮而起！并非風力，而是被無形之力牽引，違反常理地在空中排列、組合！地面砂礫如同蘇醒的金色流沙，升騰匯聚，填充著石塊的間隙！

眨眼間，一個由碎石與金沙構(gòu)成的、惟妙惟肖的巴掌大 木洪晨虛影，在篝火上空凝聚成形！

虛影中的灰發(fā)道士褪去了傳聞中的嬉笑，面色是近乎透明的肅穆。他對著虛空急速掐訣，嘴唇開合卻無聲。構(gòu)成虛影的金沙中，無數(shù)細若發(fā)絲、閃爍金芒的因果之線瘋狂扭動、延伸！一部分刺入虛空消失，另一部分則如同毒蛇出洞，猛地射向篝火旁的每一個人！

黎白只覺眉心一涼！浩瀚冰冷的意念洪流瞬間涌入，非是言語，而是破碎的畫面洪流：

一片光怪陸離的石林，扭曲的時鐘與斷裂的齒輪構(gòu)成嶙峋怪石…

石林深處，一座被粗大鎖鏈死死纏繞、布滿龜裂的古老青銅巨門…

門縫中，滲出冰冷、純粹、帶著絕對理性的藍綠色幽光…

幽光深處，一個淺綠長發(fā)的少女身影蜷縮著，如同沉睡…

最后，是無數(shù)條從青銅巨門中爆射而出的、冰冷的金色絲線，如同捕食的蛛網(wǎng)，猙獰地撲向畫面之外！

畫面崩碎！

“理性火種…阿厭…陷阱！快…逆流…” 木洪晨虛影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瀕臨崩潰的意念嘶吼！構(gòu)成身軀的金沙與石塊劇烈震顫，裂痕密布！連接眾人的因果金絲繃緊如弓弦，發(fā)出刺耳的哀鳴！

“洪晨！” 奕畢俄斯低喝，霍然起身！眼中空間符文急旋，試圖穩(wěn)定那瀕臨潰散的虛影與狂暴的因果連線！

“他在強行錨定我們傳遞警訊！” 賀雅臉色微白，指間金線暴漲，試圖加固那脆弱的因果絲弦，“負荷超載！他的靈魂在燃燒！”

赤箏的天譴之矛嗡鳴，矛尖赤芒暴漲，凌厲目光掃視四周黑暗，防備著可能被這巨大能量波動引來的襲擊。

梁昔如的匕首無聲滑出半寸，兜帽下的視線如冰錐，死死鎖住虛影中那座青銅巨門的位置。

黎白心臟狂跳。木洪晨傳遞的畫面和阿厭的名字帶來強烈的不安。冰冷的理性幽光、纏繞的鎖鏈、蛛網(wǎng)般的因果絲線…這就是木洪晨遭遇的“宿命之絲”？這就是他失聯(lián)的根源？逆流…逆流什么？

“啵！”

輕響如泡沫破裂。木洪晨的虛影在傳遞完最后意念后，轟然潰散！碎石金沙化為齏粉簌簌落下。連接眾人的因果金絲寸寸斷裂，化為光點消散。唯有眉心殘留的冰冷觸感與腦海中那座被鎖鏈纏繞、滲出冰冷綠光的青銅巨門影像，證明方才并非幻夢。

死寂籠罩了篝火。唯有火焰噼啪與荒原永恒的風嚎。

“垂淚石林…理性火種…阿厭…” 奕畢俄斯緩緩?fù)鲁鲫P(guān)鍵詞，面色凝重如鐵，“洪晨的警告…陷阱…還有‘逆流’…” 他目光掃過篝火旁每一張臉，深邃的眼底映著跳動的火焰，“看來，我們的目的地，遠比預(yù)想的…兇險百倍。木洪晨正在用他箴言賦予的‘必然性’為我們引路，代價…恐怕正是那‘柴薪’?！?/p>

黎白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無形的因果絲弦，已將他們與那神秘石林、失蹤的半神、冰冷的理性火種緊緊捆綁。木洪晨以身為柴點燃的，或許就是照亮他們前路、同時也指向他預(yù)言中“晨曦”的微光？而這微光之后，是更濃重的黑暗與宿命的低語。

篝火在荒原寒夜中搖曳，將眾人沉默而堅毅的身影拉長，投向身后無邊無際的、翻涌著紫黑浪潮的黑暗。前路未卜，箴言如影。逐火之路的第二程，始于垂淚石林前，一道來自因果半神的、以靈魂為代價的染血警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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