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序的指尖劃過監(jiān)控屏幕，畫面定格在酒店天臺那個模糊的狙擊手身影。盡管戴著面罩，但那人收槍時無意識轉動手腕的小動作——像在挽一個不存在的發(fā)圈——讓他的咖啡杯從指間滑落，褐色的液體在文件上洇開一片血漬般的痕跡。

“查到了?！奔夹g主管的聲音發(fā)顫，“狙擊手代號‘氧化鉛’，是‘黑蝎’傭兵團的新任首領?！?

打印機緩緩吐出一張資料頁，楚淮序的指腹摩挲著照片上那雙眼睛。五年了，那雙杏眼里的稚氣被磨成了淬毒的刀鋒，可眼尾那顆淡痣依然如故。他突然冷笑出聲，鋼筆尖扎進掌心，墨水和血一起滴在楚溫十四歲的校服照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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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洲的安全屋里，我擦拭著維羅妮卡留下的沙漠之鷹。槍柄底部刻著微小的化學方程式——C12H22O11，蔗糖的分子式。白鴿推門而入時，我正往彈匣里填裝特制子彈，彈頭里灌著從維羅妮卡保險箱找到的白色粉末。

“任務簡報?！彼觼硪粋€平板，屏幕上楚淮序的行程表被標紅，“雇主加價到三百萬美金，要他在發(fā)布會上‘意外猝死’?！?

我的手指在扳機護圈上收緊，金屬邊緣割開一道血口。監(jiān)控畫面里，楚淮序正在試穿防彈背心，后頸露出我小時候用圓珠筆畫的星星——他居然留著它，哪怕墨水早已暈染成青黑色的疤。

“換人執(zhí)行。”我把槍插回腿套，皮革摩擦聲像一聲嘆息。

白鴿的瞳孔驟然收縮。她后退半步按住耳麥：“Alpha-7，首領抗命?！?

安全屋的燈光突然變成刺眼的血紅。我踹翻茶幾的瞬間，霍克的子彈擦著我耳尖射進墻壁，炸開的石膏粉像一場微型雪崩。

“維羅妮卡沒教過你嗎？”我旋身踢碎他的機械義眼，玻璃晶體迸濺時順手奪過他腰間的手雷，“黑蝎的規(guī)矩——”

爆炸氣浪掀飛三個撲來的傭兵。我踩著滿地碎玻璃走向白鴿，她顫抖的手指扣在扳機上卻不敢開槍——因為我正用染血的匕首挑著她女兒的照片。

“——活著的才是頭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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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淮序的私人飛機降落在內華達州時，我正在焚燒安全屋的資料。火光中，父母車禍現(xiàn)場的勘察報告顯露出一行被刻意遮蓋的字跡：“油箱殘留物含結晶蔗糖”。

衛(wèi)星電話突然震動，陌生號碼發(fā)來一張照片：我八歲時和楚淮序在游樂園的合影，背面用他的字跡寫著“糖會腐蝕鋼鐵，但腐蝕不了______”。

最后那個詞被血漬模糊了，可我分明記得當年自己歪歪扭扭補上的字——

“但腐蝕不了哥哥”。

十天后，非洲撒哈拉邊緣的廢棄軍事基地里，沙塵暴正在啃噬生銹的鐵絲網。

我站在裝甲車頂，看著最后一批物資從卡車上卸下。幸存的十二名傭兵沉默地搬運著武器箱，他們的眼神里除了畏懼，還多了些別的東西——當我在處決白鴿前，把她女兒安全送到瑞士寄宿學校時，那種頑固的忠誠就開始生根發(fā)芽。

"首領。"新提拔的副官遞來衛(wèi)星電話，屏幕上閃爍著楚淮序公司的加密頻道，"追蹤信號顯示，他正在前往開羅。"

我瞇起眼睛望向北方，沙丘在熱浪中扭曲成模糊的色塊。五天前故意留在安全屋的那份假情報應該已經生效——上面標注著我會在摩洛哥出現(xiàn)。

"通知所有人，"我折斷衛(wèi)星電話的芯片，"從今天起，我們接單只做非洲和中東的生意。"

遠處，幾個當?shù)睾⒆诱谕悼次覀兊奈溲b直升機。他們臟兮兮的臉上，眼睛亮得像沙漠夜空里的星。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楚淮序帶我去天文館時說過的話："迷路的時候，就找北極星。"

現(xiàn)在，我把自己變成了那顆永遠在逃逸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