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窗戶斜照進(jìn)來，落在課桌上，像撒了一地碎玻璃，亮亮的，暖暖的。

蘇小滿剛走進(jìn)教室，后頸就有點發(fā)緊——她知道，顧昭又在看她了。

那種目光黏在背上，讓她有點喘不過氣。

“蘇小滿。”

顧昭的聲音帶著點涼意，尾音輕輕上揚，像是故意要撩她一下。

蘇小滿抱著素描本，手指縮了縮，但還是回頭笑了：“早啊，顧同學(xué)?！?/p>

他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塑料袋，往桌上一放。

袋子上有水珠往下滴，在桌面留下幾滴濕痕。

豆?jié){和油條的味道飄出來，是街邊早點攤那種熟悉的香氣。

“趁熱吃。”他說著，翹起二郎腿，校服領(lǐng)口敞著，露出一點點鎖骨。

那道疤跟著他的動作若隱若現(xiàn)，像會呼吸一樣。

蘇小滿看著油條沒說話。

以前林瀟瀟總說顧昭表面溫柔，其實心狠手辣。

可她之前連看他一眼都不敢。

現(xiàn)在聞到豆香，她想起以前自己啃冷饅頭的日子，而林瀟瀟總是舉著顧昭送的奶茶炫耀。

“發(fā)什么呆？”顧昭敲了敲她的素描本，“怕我下毒？”

蘇小滿回過神，伸手戳了戳油條——溫溫的，軟得像能掐出水。

她忽然想起昨晚畫的漫畫：顧昭哭得眼淚鼻涕一把抓，配文是“校霸的眼淚是芥末味的”。

她忍不住笑了：“你這么殷勤，是不是想……”

“想什么？”顧昭往前湊了點，“想找你要債？”

蘇小滿咬了一口油條，外皮脆，里面軟，味道和王嬸家的一模一樣。

她眼睛亮了一下，好像回到了那個只能站在攤前看別人吃的清晨。

“發(fā)什么愣？”顧昭拿起她的豆?jié){喝了一口，“這是我排半小時隊買的，王嬸說限量十份?！彼庥悬c紅，“程浩然說女生都愛喝冰的，結(jié)果我昨天那杯甜得齁?！?/p>

蘇小滿翻開了素描本。

顧昭一看，瞳孔猛地一縮——紙上畫著他哭成狗的樣子，連紐扣歪了半寸都畫出來了。

“你！”他伸手去搶，被蘇小滿躲開。

“表情管理滿分。”她晃了晃本子，“我粉絲就喜歡這種反差萌，昨天草稿已經(jīng)有兩千轉(zhuǎn)發(fā)了?！?/p>

顧昭收回手，低聲哼了一句：“畫吧畫吧，反正……”他翻開課本，嘩啦一聲，“反正你明天就得求我?！?/p>

蘇小滿沒說話，繼續(xù)畫貓。

前世大家說顧昭和隔壁班女生早戀，但她重生后才發(fā)現(xiàn)，他書包里有奶奶的降壓藥，衣服里縫著平安符。

課間操鈴響了，蘇小滿看著顧昭被程浩然勾著脖子走出去，悄悄把手伸進(jìn)他抽屜，摸出作業(yè)本，溜到講臺邊塞進(jìn)抽屜。

“蘇小滿！再不走要遲到了！”班長拍她肩膀。

她跟著隊伍往外走，心里偷笑：等會顧昭找不到作業(yè)，肯定急死。

果然，第三節(jié)課前，顧昭的桌子翻了個底朝天。

“我作業(yè)呢？”他把書包倒過來抖，“程浩然，你幫我收過書包嗎？”

“我只幫你裝了瓶水……”程浩然蹲在地上撿東西。

“不可能！”顧昭彎腰找，結(jié)果帶翻了鉛筆盒，鉛筆滾了一地。

“顧昭?！崩蠋熥哌M(jìn)來，“作業(yè)收齊了嗎？”

顧昭臉色變了。

他張了張嘴，還沒說話，蘇小滿突然彎腰撿起一本作業(yè)：“這是不是你的？剛才掉我這兒了。”

教室里響起一陣吸氣聲。

顧昭盯著她手里的本子，伸手接過時碰到了她的手——有點涼。

他低聲說了句謝謝，坐回去時故意把椅子撞得砰砰響。

蘇小滿低頭畫畫，在“校霸的迷惑行為”下面加了個問號。

午休時間，她抱著素描本去廁所。

剛轉(zhuǎn)角，聽見打火機(jī)的聲音。

她探頭一看，果然是顧昭在抽煙。

“顧昭！”教導(dǎo)主任來了。

顧昭趕緊掐滅煙，沖過來拉著她進(jìn)了女廁：“就說你借我橡皮！”

蘇小滿被他拽得差點摔了，靠在門上，聞到他身上煙草混青草的味道。

她大聲說：“你干嘛！我橡皮在書包里，你自己去拿??！”

“我這不是著急嘛！”顧昭臉紅了，“我去你座位拿？”

“行啊?！碧K小滿推他出門，“記得把我本子帶上，剛才掉了?！?/p>

教導(dǎo)主任出現(xiàn)時，顧昭已經(jīng)跑沒影了。

放學(xué)鈴響，顧昭把書包砸在她桌上。

她抬頭，看見他眼里閃著光，像上次吃芥末那樣亮。

“給你的。”他扔來個油紙包，“王嬸今天做的雞蛋餅?！?/p>

蘇小滿捏著包，摸到里面硬的東西——和她藏芥末的方式一樣。

“你想報復(fù)？”她挑眉。

顧昭歪著笑：“你藏我作業(yè)時，我就看見你摸講臺抽屜了?！彼麚沃掳停安贿^，這次算你贏?！?/p>

她咬了一口雞蛋餅，辣得直吸氣，卻笑得瞇眼。

她終于知道，顧昭不是傳言中的校霸，而是會排隊買早餐、會偷偷補作業(yè)、會被畫哭還害羞的人。

第三天早上，顧昭坐在位子上發(fā)呆，課本都沒翻。

蘇小滿戳了戳他手背：“要早讀了。”

顧昭回過神，耳尖紅了：“沒事?！彼_課本，一張卷子掉下來。

蘇小滿瞥見上面寫著“年級第七”，和她前世看到的“退學(xué)”完全不同。

窗外風(fēng)吹樹葉，沙沙作響。

蘇小滿摸著兜里的漫畫原稿，終于明白：有些遺憾，真的能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