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的教室像被曬化的雪糕,吊扇轉(zhuǎn)得有氣無力。
蘇小滿盯著顧昭抱著籃球沖出門的背影,指尖在課桌上敲出節(jié)奏——他剛才跑過她身邊時,校服下擺帶起一陣風(fēng),有點青草味,應(yīng)該是操場邊剛割完的草。
“小滿姐,昭哥又去打球了?”后桌的小胖叼著冰棒探過頭,“你倆最近形影不離的,他打球都不叫我們了?!?/p>
蘇小滿扯了扯書包帶,耳朵有點紅:“我哪知道他——”話沒說完就借口去廁所,等小胖一轉(zhuǎn)身,她立刻貓腰溜到顧昭座位旁。
他的書包還掛在椅子上,黑色帆布包鼓鼓的,像個胖熊。
她屏住呼吸,手指剛碰到拉鏈,后窗突然閃過一道影子——是隔壁班的體育委員抱著籃球路過。
蘇小滿手一縮,心跳快得像是要從胸口蹦出來。
確認走廊沒人后,她咬著嘴唇拉開拉鏈。
第一個掉出來的是藍格子布包著的飯盒,掀開蓋子還能聞到蘿卜湯的味道——顧昭奶奶怕他打球餓肚子,經(jīng)常給他帶飯。
再往里翻,是一張皺巴巴的數(shù)學(xué)卷子(滿分150分,只扣了3分,錯在最后一道證明題),還有本畫滿小貓的筆記本——前幾天看他遮遮掩掩的,果然藏在這里。
最底下壓著一張白紙片,邊角有些毛糙。
蘇小滿抽出來一看,是銀行回執(zhí)單,付款人寫著“顧正雄”,每月15號準時打八千塊,已經(jīng)持續(xù)半年了。
她愣了一下——顧昭說過父母離婚了,跟著奶奶長大,這個顧正雄……應(yīng)該是他爸?
手機震動起來,是小米姐發(fā)來的消息:“剛幫你查了,顧正雄做建材生意的,三年前和妻子鬧離婚,現(xiàn)在外地。這錢可能是撫養(yǎng)費,但備注寫的是‘?dāng)嘟^關(guān)系費’?!?/p>
蘇小滿盯著那五個字,想起上周顧昭在樓梯間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不用,我自己能行?!碑?dāng)時她湊過去,他立刻掛了電話,臉都紅了。
放學(xué)鈴響了,她還在發(fā)呆。
直到小胖拍她肩膀:“走啊,再晚食堂沒糖醋排骨了!”她慌忙把東西塞回去,回執(zhí)單被捏出了折痕。
晚上十點,蘇小滿趴在飄窗上刷朋友圈。
她對著新買的限量鋼筆拍了九張照片——銀色筆身刻著小玫瑰,盯了半個月才舍得買。
配文故意寫成:“可惜不是金色的那支~”
剛發(fā)出去,微信就開始響個不停。
顧昭的消息跳出來:“哪支金色的?”
她笑著回:“就是上次路過精品店,櫥窗里那支帶星星花紋的?!?/p>
半小時后,樓下傳來自行車鈴聲。
蘇小滿扒著窗戶往下看,顧昭站在路燈下,穿著籃球服,頭發(fā)濕漉漉的,手里舉著個絲絨盒子,在光線下閃著暖光。
“你怎么在這?”她跑下樓,拖鞋都穿反了。
他把盒子塞給她,喉嚨動了動:“省得你天天找我借錢買這買那?!?/p>
打開盒子,一支金色鋼筆閃閃發(fā)光,和櫥窗里的那支一模一樣。
她突然想到他本子上寫的“今日支出30元”,想到他買三明治時總挑最便宜的火腿。
“你哪來的錢?”她攥緊盒子。
他撓撓后頸,耳朵慢慢變紅:“拳館獎金……奶奶不知道?!?/p>
夜風(fēng)吹起他的衣角,露出洗得發(fā)白的T恤。
蘇小滿鼻子一酸,把鋼筆塞回去:“我開玩笑的,太貴了?!?/p>
“不貴。”他握住她的手,“你上次盯著看了十分鐘,眼睛亮得像燈。”
第二天下課,蘇小滿趴桌上戳顧昭胳膊:“哎,你銀行卡密碼不會是123456吧?”
顧昭正在解物理題,筆尖一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想什么?”她歪頭,“我只是好奇,難不成你怕我偷刷?”
他合上課本,側(cè)身看著她的眼睛。
陽光照進來,在他睫毛上灑了層金粉:“61812?!?/p>
“啊?”她沒反應(yīng)過來。
“你生日?!彼霉P點了點她額頭,“6月18號,中午12點生的,你上次說漏嘴了?!?/p>
教室后排傳來一聲冷笑。
林瀟瀟抱著課本轉(zhuǎn)身,指甲在紙上掐了個印。
她撥通唐浩的電話:“你說得對,她圖顧昭的錢。”電話那頭笑了笑:“那就讓她付出代價。”
當(dāng)晚,蘇小滿正在畫畫,手機“叮”地響了一聲。
匿名短信躺在屏幕上:“你最好別碰顧昭的錢,否則后果自負?!?/p>
她看了三秒,截圖存進“反擊小本本”。
然后翻開速寫本,筆尖飛快——一只黑貓蹲在角落,綠眼睛閃著光,窗臺上的金魚吐著泡泡,尾巴上還沾著點金粉。
配文是:“有些貓,以為只有它會玩陰的?!?/p>
發(fā)完微博,她點開小米姐的對話框。
對方秒回:“周六早上九點,咖啡館見。記得帶顧昭?!?/p>
蘇小滿看著“帶顧昭”三個字,從枕頭下摸出那支金色鋼筆。
月光照在上面,細碎的光,像極了顧昭說“眼睛亮得像燈”時眼里的光。
她翻了個身,把鋼筆塞進小熊懷里。
明天……該讓顧昭知道一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