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陽光很好，蟬也叫得歡。

蘇小滿的房間窗子一開，光和聲音一塊兒涌了進來。

她站在鏡子前，第五次調(diào)整發(fā)繩的位置。

這次卷了頭發(fā)，翹起來一點點，她說這是“見重要客戶的儀式感”。

樓下傳來媽媽的聲音：“小滿，顧昭在樓下等你！”

她手一抖，發(fā)繩掉到了梳妝臺上。

彎腰撿的時候，看到枕頭邊的小熊玩偶，那支金色鋼筆從里面露出來半截——是顧昭用拳館獎金買的。

她昨天偷偷往他書包里塞了一盒潤喉糖，糖紙底下壓著一張便簽：“地下拳手先生，聲帶很貴的，別吼壞了?！?/p>

“來了！”她抓起帆布包沖下樓。

遠遠就看見顧昭靠在單元門口的梧桐樹上。

白色T恤被風吹起一角，露出腰側一點肌肉。

他手里捏著一個塑料袋，豆?jié){的熱氣正往外冒。

“早?！彼讯?jié){遞給她，指尖碰到她的手背，頓了一下，“你頭發(fā)……翹起來了?！?/p>

她耳朵紅了，低頭假裝翻包找耳機，悄悄把翹起的發(fā)尾按平。

“這叫慵懶卷，現(xiàn)在都這么弄。”

顧昭沒說話，但嘴角憋著笑，跟在她后面往地鐵站走。

他今天穿了淺藍色襯衫，隨意塞進牛仔褲里，看起來比平時正式點。

路過報刊亭時，她看了眼櫥窗里的漫畫雜志。

腳步慢了下，想到這一世自己的漫畫終于能登實體刊物了。

咖啡館門鈴響了一聲，蘇小滿一眼就看到了小米姐。

米色西裝，齊肩短發(fā)，戴金絲眼鏡，正在低頭看手機。

“小米姐！”她拉了拉顧昭的袖子，兩人坐到對面。

小米姐抬頭掃了她一眼，又看向顧昭，推了推眼鏡：“這位是？”

“我……”她剛開口，顧昭已經(jīng)往前傾了身子，胳膊肘撐桌上，笑著說：“差不多吧。”

她被口水嗆到了，趕緊抓紙巾。

顧昭順手抽了一張幫她擦嘴，動作自然得很。

小米姐沒說話，從公文包里抽出一份合同。

封面上寫著《校園戀愛手札》連載協(xié)議，蘇小滿的名字被紅筆圈了出來。

“市漫協(xié)的重點項目，月刊連載，首印五萬冊。”她推了推眼鏡，“但有個條件——讀者投票最想看的是‘校霸和小畫家’這條線?！彼聪蝾櫿?，“所以需要你配合提供素材，比如你們平時怎么相處?！?/p>

蘇小滿在桌下揪住顧昭的袖子。

前世她總怕人說她不務正業(yè)，不敢畫。

現(xiàn)在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他寫進故事里了。

她抬頭看著他，眼里亮晶晶的：“顧昭，我想畫我們?！?/p>

顧昭低頭看她揪著自己袖口的手，手指有點泛紅。

他咽了下口水，說：“你畫，我配合?！?/p>

簽完合同已經(jīng)是上午十點了。

她拉著顧昭進了巷子里的火鍋店，馬尾辮一跳一跳的：“我請你吃火鍋！這是投資，等我火了你就賺翻了?！?/p>

“這盤毛肚太貴了。”顧昭看著菜單皺眉。

“笨！”她拿筷子敲他手背，“等我火了就有代言費了，到時候分你兩成?！彼α诵?，“你現(xiàn)在可是原始股，懂不懂什么叫長期回報？”

他笑了：“合著我是你的搖錢樹？”

“差不多吧?！彼龑W他的語氣，眼睛彎成了月牙。

兩人正涮著毛肚，小米姐發(fā)來消息說有事要先走。

蘇小滿送她到門口，風掀起小米姐的西裝下擺，露出熨得挺括的襯衫。

“你確定和他這樣下去沒問題？”小米姐突然停下，“我查過顧昭的背景，父母離異，住在老城區(qū)，還有地下拳手兼職。”她推了推眼鏡，“一旦漫畫火了，這些可能會被扒出來?！?/p>

蘇小滿望向玻璃窗內(nèi)的顧昭。

他正用公筷給她夾蝦滑，袖口卷到小臂，那里有一道淡粉色的疤，是上次替她擋籃球砸的。

“他值得信任。”她說，“而且，這次的主題就是‘校園愛情’，不能翻車?！?/p>

小米姐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高跟鞋敲在青石板上，“嗒嗒”的聲音慢慢遠去。

顧昭回家時天已經(jīng)黑了。

他把書包扔沙發(fā)上，奶奶在廚房熬藥，藥香混著晚風飄進來。

他打開電腦，登錄銀行賬戶。

本周支出欄里“火鍋”一項格外顯眼——328塊，比他半個月的飯錢還多。

他拿出記賬本，在“請吃飯”那一欄畫了個圈，又在旁邊寫了句：“她眼睛亮得像小燈，值得?！?/p>

周日晚自習前，畫室里飄著松節(jié)油的味道。

蘇小滿趴在畫架前改草稿，最新一頁畫的是兩個少年坐在操場上看星星，男生外套搭在女生肩上，背景是漫天星子。

她咬著鉛筆念臺詞：“你知道嗎？有些人，一開始討厭你，后來卻成了你最不想放手的人?！?/p>

“這句話，我可以當真嗎？”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她手一抖，鉛筆滾到地上。

轉身時碰倒了調(diào)色盤，鈷藍色顏料濺在他白襯衫上，像一朵歪歪扭扭的花。

顧昭沒躲，站在門口，眼神認真得像月光一樣。

他襯衫第二顆紐扣沒系，鎖骨若隱若現(xiàn)，發(fā)梢還沾著晚自習前的風。

她蹲下去撿鉛筆，耳朵燙得不行。

她把畫稿翻過去蓋住，抬頭瞪他一眼：“要看你表現(xiàn)咯?！?/p>

他彎腰幫她撿調(diào)色盤，指尖碰到她手背時，順勢把什么東西塞進她手心。

是一顆橘子味水果糖，糖紙上印著卡通貓，和她微博頭像一樣。

“表現(xiàn)分先預支。”他站起身，襯衫上的藍顏料在燈光下閃著光，“明天……我?guī)湍銕г绮?？?/p>

她捏著糖，想起早上整理書包時故意把錢包藏了起來。

望著他轉身的背影，她嘴角慢慢翹起來——明天早上，該讓校霸體驗一把“錢包失蹤”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