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
喜羊羊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字一頓,狠狠扎進凝固的空氣里。那雙藍色的眼睛,此刻銳利得嚇人,里面翻騰的不再是溫和的關(guān)切,而是冰冷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朝夕相處的伙伴,而是一個披著羊皮的、來歷不明的怪物。
沸羊羊和暖羊羊被這突如其來的厲聲質(zhì)問驚得徹底懵了,看看渾身散發(fā)著寒氣的喜羊羊,又看看還捏著半顆辣椒、一臉無辜(至少表面上是)的牧小星,完全搞不清狀況。沸羊羊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肌肉緊繃,雖然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但喜羊羊的反應(yīng)讓他本能地進入了戒備狀態(tài)。暖羊羊則擔憂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知所措。
美羊羊是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也是反應(yīng)最激烈的。她像只護崽的小母雞,猛地沖到牧小星前面,張開手臂把他擋在身后,粉色的眼睛瞪得圓圓的,沖著喜羊羊又急又氣地喊道:“喜羊羊!你兇什么兇啊!懶羊羊剛被灰太狼抓去,好不容易逃回來,還吃了那么可怕的辣椒,你不關(guān)心他就算了,還問這么奇怪的問題!你到底怎么了?!”
牧小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藏在美羊羊身后的手都在微微發(fā)抖。他能感覺到喜羊羊那穿透性的目光,越過美羊羊的肩膀,依舊死死釘在他身上。那目光像探照燈,要把他從里到外照個通透。完了,這下怎么圓?硬扛說是懶羊羊?誰信?。∫粋€連青草蛋糕糖分都要被村長管著的懶羊羊,能面不改色生啃兩顆“炸彈辣椒”,還點評得頭頭是道?
冷汗順著牧小星的額角滑落。他飛快地瞥了一眼手里剩下的半顆辣椒,紅得刺眼,又看了看擋在身前、氣得小臉通紅的“護盾”美羊羊,再瞄到沸羊羊和暖羊羊臉上的茫然,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火石般閃過——不能硬扛!也不能全認!得攪渾水!利用信息差和原主“人設(shè)”里的某些空白!
“嗚...” 牧小星突然嘴巴一癟,毫無征兆地,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里瞬間蓄滿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啪嗒啪嗒”往下掉。他沒有嚎啕大哭,而是肩膀一抽一抽的,發(fā)出壓抑的、委屈至極的嗚咽聲,配合著臉上還沒擦干凈的漿果汁和辣椒汁混合的“抽象畫”,還有那光禿禿的、可憐巴巴的小圓尾巴,簡直把“弱小、可憐、又無助”演繹到了極致。
“喜...喜羊羊...你干嘛兇我...” 他抽抽噎噎地說,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完美復(fù)刻了原主懶羊羊受委屈時的經(jīng)典腔調(diào),“我...我被灰太狼抓去,差點就變成火鍋了...好可怕...他拿刀比劃我...鍋里水好燙...” 他一邊說,一邊還配合地打了個哆嗦,仿佛又回到了那口可怕的湯鍋邊。
這突如其來的“哭戲”讓場面更加混亂了。沸羊羊和暖羊羊臉上的茫然瞬間被同情取代。對啊!懶羊羊膽子最小了,這次肯定被嚇壞了!喜羊羊怎么能這么兇他?連美羊羊都愣了一下,隨即更加心疼地轉(zhuǎn)過身,想幫牧小星擦眼淚(被他巧妙地用手背擋住了,怕露餡)。
喜羊羊的眉頭狠狠擰了起來。牧小星的表演很到位,委屈、害怕、訴苦,都是懶羊羊該有的反應(yīng)。但正是這種“到位”,反而透著一絲刻意的味道。而且,他避開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辣椒!他還在裝!
“辣椒?!?喜羊羊的聲音依舊冰冷,直接戳破牧小星的哭訴,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銳利如鷹隼,“懶羊羊最怕辣,碰一點都受不了。告訴我,你是怎么面不改色吃掉兩顆‘超辣炸彈辣椒’的?還有你說的‘死神辣椒’是什么?你從哪里知道的?” 每一個問題都直指核心,不留半點余地。
來了!最致命的問題!
牧小星的心臟狂跳,但臉上哭唧唧的表情維持得滴水不漏,甚至還帶著點“被冤枉”的委屈。他一邊繼續(xù)抽噎,一邊“靈機一動”似的,用爪子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帶著點小得意又帶著點后怕的復(fù)雜語氣,開始了他的“胡謅”表演:
“嗚...就...就是被嚇的嘛!”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在努力回憶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灰太狼太壞了!他把我捆在鍋邊,還拿那種紅紅的、特別嗆鼻子的粉末在我鼻子前面晃!辣得我眼淚一直流...他還說...還說要把我做成‘辣味羊肉火鍋’...” 他適時地又打了個寒顫。
“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牧小星的聲音忽然帶上了一絲他自己都覺得神奇的“茫然”,“可能是太害怕了...也可能是被那辣味熏得太久了...我...我好像突然就...就不那么怕辣了?” 他眨巴著淚眼朦朧的大眼睛,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只懵懂的小羊羔,“而且...而且腦子好像也清楚了一點點?以前好多迷迷糊糊的事情,現(xiàn)在...現(xiàn)在好像能想明白一點了?” 他小心翼翼地拋出了“開竅”這個模糊的概念。
“開竅?” 沸羊羊甕聲甕氣地插嘴,一臉憨直,“就像...就像我被椰子砸了頭,突然學會做椰子汁那次?” 他試圖理解這個玄乎的詞。
“對對對!可能...可能就跟沸羊羊那次差不多!” 牧小星立刻順桿爬,把沸羊羊拉下水當例子,“就是被嚇的!被刺激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嘛!” 他委屈地看向喜羊羊,眼神里充滿了“我都這么慘了你還要懷疑我”的控訴。
“那‘死神辣椒’呢?” 喜羊羊不為所動,緊追不舍。
“那...那是灰太狼說的!” 牧小星立刻甩鍋,語氣斬釘截鐵,仿佛親眼所見,“他拿那種粉末嚇我的時候,自己不小心吸了一口,嗆得直跳腳,嗷嗷叫著說什么‘比死神辣椒還厲害’...我就...就記住了...” 他縮了縮脖子,一副“我只是無辜的復(fù)讀機”的樣子。
這個解釋...漏洞百出!喜羊羊的眼神沒有絲毫動搖。被嚇一下就不怕辣了?還開竅了?灰太狼會說“死神辣椒”?這簡直是把他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他幾乎可以肯定,眼前這個頂著懶羊羊皮囊的家伙,絕對有問題!
“喜羊羊!” 美羊羊徹底看不下去了,她再次擋在牧小星面前,氣鼓鼓地瞪著喜羊羊,“你太過分了!懶羊羊都嚇成這樣了,你還問東問西的!他好不容易有點精神,做了好吃的棒棒糖給我,還...還變得勇敢了一點,這不是好事嗎?難道你還希望他像以前一樣,整天就知道睡覺,遇到危險只會哭鼻子嗎?” 她的話語里充滿了對“新”懶羊羊的維護。
暖羊羊也小聲地勸道:“是啊,喜羊羊,懶羊羊這次能自己逃出來,還...還變得不怕辣了,雖然很奇怪,但說不定真是被灰太狼刺激的呢?我們還是先讓他好好休息吧?!?/p>
沸羊羊撓撓頭,看看還在“抽泣”的牧小星,又看看臉色鐵青的喜羊羊,甕聲甕氣地幫腔:“美羊羊說得對!懶羊羊變厲害了是好事!喜羊羊你就別嚇唬他了!”
三比一。
看著被美羊羊和暖羊羊護在身后、還在“委屈巴巴”抹眼淚的牧小星,再看看旁邊明顯被“開竅”和“變勇敢”這個說法打動、選擇相信伙伴的沸羊羊,喜羊羊知道,今天不可能問出什么了。對方利用了懶羊羊一貫的“弱小”形象,利用了伙伴們的同情心,還巧妙地利用了沸羊羊這個“開竅”的例子攪渾水,把自己偽裝成了一個“受刺激后潛力爆發(fā)”的幸運兒。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涌的疑慮和冰冷。現(xiàn)在撕破臉,只會讓局面更糟,還可能傷害到不明真相的伙伴。他深深地看了牧小星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我盯上你了,狐貍尾巴藏好點。
“...也許吧?!?喜羊羊最終緩緩開口,聲音恢復(fù)了平時的溫和,但眼底深處的那抹冷意并未消散,“可能是我太緊張了。懶羊羊,你好好休息?!?他不再多言,轉(zhuǎn)身離開,背影顯得有些沉重。
“呼...” 牧小星看著喜羊羊走遠,緊繃的神經(jīng)才敢稍稍放松,后背的羊毛都被冷汗浸透了。這關(guān),暫時是混過去了。但他知道,這只是開始。喜羊羊就像一頭潛伏在暗處的獵豹,隨時可能再次撲上來。
“懶羊羊,別怕了,喜羊羊走了?!?美羊羊轉(zhuǎn)過身,溫柔地安慰他,遞上青草蛋糕,“快吃點東西,壓壓驚?!?/p>
牧小星接過蛋糕,看著美羊羊、沸羊羊和暖羊羊關(guān)切的眼神,心中五味雜陳。欺騙這些真心關(guān)心“懶羊羊”的伙伴,讓他有些愧疚。但為了生存,他別無選擇。他咬了一口青草蛋糕,清新的草香在口中化開,卻帶著一絲苦澀。
他必須更快地建立自己的“護城河”。棒棒糖只是第一步,他需要更多、更誘人的美食,需要把整個羊村的胃,牢牢綁在他的“深淵食堂”上!
牧小星的目光,投向了羊村后山那片郁郁蔥蔥的森林。那里,或許有他需要的秘密武器。
而在羊村最高的瞭望臺上,喜羊羊的身影靜靜佇立。他手中,一個自制的小型望遠鏡,鏡筒的焦點,正牢牢鎖定著牧小星小屋的門口,以及小屋主人投向森林深處那充滿“野心”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