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蛋糕的清新滋味還留在舌尖,牧小星的心卻沉甸甸的。美羊羊溫柔的安慰,沸羊羊憨直的信任,暖羊羊無聲的關(guān)懷,像溫暖的泉水,卻也帶著燙人的愧疚。他騙了他們,用眼淚和“開竅”的鬼話。但角落那幾支凝固得差不多、顏色有些暗淡的“彩虹棒棒糖”,卻像黑暗中微弱的光。
這是他唯一的籌碼了。
“懶羊羊,這個...真的好好吃!我能再吃一個嗎?” 美羊羊的聲音帶著點(diǎn)不好意思的雀躍,打破了小屋里的沉悶。她粉色的舌尖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眼睛亮晶晶地盯著石凹里剩下的棒棒糖。那種從未嘗過的、混合著野果酸甜和蜂蜜濃香的奇妙味道,徹底征服了她。
牧小星一愣,看著美羊羊臉上純粹的歡喜,心頭那點(diǎn)陰霾被驅(qū)散了些許。他扯出一個笑容,盡量模仿著原主那種帶點(diǎn)小得意的神情:“當(dāng)然可以!都給你吃!” 他把剩下的幾支都塞到美羊羊手里。
“不行不行!這是你辛苦做的!” 美羊羊連忙推辭,但眼睛卻黏在棒棒糖上挪不開。
“拿著吧!我還能再做!” 牧小星擺擺手,故意說得輕松,“材料后山多的是!” 他得把這話放出去。
美羊羊這才開心地收下,寶貝似的捧著棒棒糖,像捧著什么稀世珍寶?!皯醒蜓颍阏媸翘珔柡α?!這個‘彩虹棒棒糖’比青草蛋糕好吃一百倍!我要讓大家都嘗嘗!” 她說著,蹦蹦跳跳地就要往外跑。
“等等!” 牧小星心頭一跳,下意識想攔。讓“大家”都嘗?萬一喜羊羊也在...但轉(zhuǎn)念一想,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用美食堵住悠悠眾口,特別是堵住喜羊羊的懷疑!風(fēng)險與機(jī)遇并存!
“怎么了?” 美羊羊停下腳步,疑惑地回頭。
“沒...沒什么!” 牧小星擠出笑容,“就是...就是糖漿熬起來有點(diǎn)麻煩,一次做不了太多...” 他得控制節(jié)奏,制造點(diǎn)“稀缺感”。
美羊蘭理解地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啦!我就給暖羊羊、沸羊羊還有幾個小不點(diǎn)嘗嘗!保證不給你添麻煩!” 說完,像只快樂的小蝴蝶,飛出了小屋。
牧小星看著她消失的背影,靠在門框上,長長吐了口氣。賭局開始了。
美羊羊的效率高得驚人。沒過多久,牧小星就聽到外面?zhèn)鱽硪魂囮噳阂植蛔〉捏@呼和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像平靜的池塘里投下了一顆石子。
“哇!美羊羊姐姐!這是什么呀?好漂亮!”
“紅的紫的!像彩虹一樣!”
“香香甜甜的!快給我舔一口!”
“笨!要把外面的葉子剝開...啊!好甜!好好吃!”
聲音由遠(yuǎn)及近,很快,牧小星那小小的羊舍門口就被一群眼睛發(fā)亮的小羊羔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大多只有牧小星膝蓋高,毛茸茸的小腦袋擠在一起,仰著頭,眼巴巴地望著門里的牧小星,小鼻子使勁嗅著空氣中殘留的甜香,口水都快滴到草地上了。暖羊羊和沸羊羊站在稍遠(yuǎn)一點(diǎn)的地方,沸羊羊手里也捏著一根只剩小半截的棒棒糖棍子,正意猶未盡地咂著嘴,暖羊羊則一臉溫和的笑意。
“懶羊羊哥哥!美羊羊姐姐說棒棒糖是你做的!”
“懶羊羊哥哥!我也想吃!”
“給我一個嘛!我?guī)湍惆巫钚迈r的青草!”
小羊羔們七嘴八舌,奶聲奶氣地央求著,有幾個膽子大的,甚至伸出小蹄子試圖扒拉牧小星的褲腿(如果他有褲子的話)。
這場面...牧小星有點(diǎn)懵。效果比他預(yù)想的還要好!他看著那一雙雙清澈的、充滿渴望的大眼睛,心里那點(diǎn)算計忽然有點(diǎn)不是滋味。這些小家伙是真單純,就為了一口好吃的。
“好了好了,別擠別擠!” 沸羊羊看不下去了,甕聲甕氣地維持秩序,“懶羊羊才做了幾個,哪夠你們分!都排隊!排好隊!”
牧小星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大發(fā)明家”?!翱龋∵@個嘛...叫‘彩虹棒棒糖’!是我...嗯...被灰太狼抓去的時候,靈機(jī)一動想出來的!” 他厚著臉皮把功勞安在了“受刺激開竅”上,“不過呢,做起來很費(fèi)功夫,要用后山最紅的漿果、最甜的野花蜜,還得熬煮好久好久...” 他故意夸大難度,營造神秘感和珍貴感。
“現(xiàn)在嘛...” 他掃視了一圈眼巴巴的小羊羔們,又瞥見遠(yuǎn)處樹蔭下似乎有藍(lán)色的衣角一閃而過(是錯覺還是真的?),提高了聲音,“只剩下最后三支了!”
“我要我要!”
“給我!懶羊羊哥哥最好了!”
“我排第一個!”
小羊羔們瞬間炸了鍋,爭搶著往前擠,場面一度失控。
“排隊!說了排隊!” 沸羊羊像個盡職的保安,用他強(qiáng)壯的身體擋住小羊羔們。
牧小星看著這混亂又充滿生機(jī)的場面,心里那點(diǎn)愧疚被一種奇異的滿足感沖淡了。他喜歡這種感覺,被需要,被期待,就像他前世在直播間里看到觀眾刷禮物喊“再來一份”時一樣。他拿出僅剩的三支棒棒糖(其實是他故意藏起來的),在沸羊羊的“護(hù)送”下,分給了排在最前面的三個小羊羔。
小家伙們拿到棒棒糖,立刻寶貝似的捧在懷里,伸出粉嫩的小舌頭,小心翼翼地舔著,臉上瞬間綻放出幸福到極點(diǎn)的光芒,仿佛擁有了全世界。那純粹的快樂極具感染力,連旁邊圍觀的幾只成年羊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懶羊羊,真有你的!” 沸羊羊拍了拍牧小星的肩膀(拍得他一個趔趄),嗓門洪亮,“這玩意兒比青草好吃多了!勁兒也足!吃了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 他揮了揮粗壯的胳膊,似乎在展示力量。
暖羊羊也溫和地笑道:“是啊,懶羊羊,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以后多做點(diǎn),小羊們可喜歡了?!?/p>
牧小星心里樂開了花,臉上卻努力繃著,裝模作樣地點(diǎn)點(diǎn)頭:“嗯!沒問題!等我找到更多好材料,做出更好吃的!” 他享受著這種被簇?fù)?、被夸獎的感覺,暫時把喜羊羊的陰影拋在了腦后。
“懶羊羊!懶羊羊!” 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傳來,是羊村里的“小靈通”——快羊羊。他擠過羊群,沖到牧小星面前,眼睛發(fā)亮,“村長!村長聞到香味了!讓你帶著那個...那個‘彩虹棒棒糖’去實驗室一趟!”
慢羊羊村長?牧小星心里咯噔一下。這位知識淵博的老村長,可不像小羊羔們那么好糊弄。他找自己...是為了棒棒糖,還是察覺到了什么?
“村長找我?” 牧小星故作驚訝。
“是??!村長說那甜味很特別,想研究研究!” 快羊羊興奮地說,“說不定還能幫你改進(jìn)呢!”
改進(jìn)?牧小星心里快速盤算著。去見慢羊羊有風(fēng)險,但也是個機(jī)會。如果能得到村長的認(rèn)可,甚至合作,那他在羊村的地位就穩(wěn)了!喜羊羊的懷疑也會被壓下去不少。
“好!我這就去!” 牧小星定了定神,挺起胸膛(順便把禿尾巴往身后藏了藏),對周圍眼巴巴望著他的小羊羔們大聲宣布:“大家放心!等我從村長那里回來,就去找材料!下次,保證讓更多小伙伴吃上棒棒糖!”
“懶羊羊萬歲!” 小羊羔們爆發(fā)出熱烈的歡呼。
牧小星在沸羊羊自告奮勇的“護(hù)送”下,朝著慢羊羊那爬滿藤蔓的實驗室走去。他故意走得很慢,心里盤算著等會兒的說辭。用“開竅”和“灰太狼刺激”能糊弄過村長嗎?還是得拿出點(diǎn)真東西?
而在他沒注意到的方向,村口那棵最高的老槐樹上,喜羊羊的身影靜靜地坐在一根粗壯的枝椏上。他收起了那個自制的小望遠(yuǎn)鏡,看著被沸羊羊和小羊羔們簇?fù)碇呦驅(qū)嶒炇业哪列⌒牵粗菑埮δ7聭醒蜓?、卻又掩不住一絲精明和野心的臉,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冰冷的弧度。
“深淵...食堂?” 他低聲重復(fù)著剛才牧小星對小羊羔們承諾時,無意中脫口而出的那個奇怪名詞。藍(lán)色的眼眸里,是洞悉一切的冷靜,和一絲更加深沉的疑慮。
風(fēng)穿過樹葉,發(fā)出沙沙的輕響,像一聲無聲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