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妮子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北京，一進家門就趴在了床上，可能是路上已經(jīng)消化的差不多了，這個時候再也控制不住了淚水就象是黃河壺口瀑布般噴涌而出，肩膀不停的抽搐著也加上路途遙遠(yuǎn)再也沒有吃東西，吃不下呀，心里就象是篷著火，哪里會咽的下半口食物，總算是回到家了總算是能夠發(fā)泄出來了。

到由于沒吃沒喝的，哪里還有一絲的力氣，除了哽咽，最后都哽咽不出來了，除了流淚，這淚水沒有接續(xù)哪里還有存量，于是嗓子紅腫，又是面紅耳赤，還不不想動彈，甚至口干的要命也不想去喝一口，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就連翻個身的勁都使不出來了，身子燒的和火炭一般，嗓子腫脹的連話也說不出來。

幸虧玲回來了，也幸虧她今天沒有發(fā)邪火找事，老兩口子實在是受不了牢獄般的生活，一個只知道去樓下，就是圖的能走幾步路，一個離不開麻將牌，總是唉聲嘆氣沒有人陪，你說能不煩人嗎？最后玲兒只能把爸媽送回了小營，這連飯也沒吃就趕了回來。一插門鑰匙就嚇了一跳好，怎么走的時候沒鎖門那？推門進去發(fā)現(xiàn)小臥室的門掩著，趕緊推開一看，我的媽呀，閨女回來了，這不去山東了嗎？一看女兒那臉漲得通紅，一摸都燙手了，又嚇了一跳，趕緊拿表一測溫，我地天，42度，趕緊跑出門把面滴小魏喊了過來，上樓抱著妮子就拉去了醫(yī)院。

這一輸液，高燒總算是退了下來，這才知道喝水喝了一碗粥，然后又去買了酸奶水果，又去叫了外賣，這一通地折騰，玲兒發(fā)了半天的脾氣，屁的事兒沒頂，最后妮子總算是爬了起來，開始吃東西了。

玲兒也是窩了一肚子的氣，孩子不聽話，老公也指不上，這大熱天兒了，又出去賽跑去了，參加百公里這不玩兒命呢，靈兒實在也想不明白，這個男人怎么這么能折騰？再看看小臥室里的女兒，心里更是有氣，你說出去上二姨那兒去，人家收留了你，你才去了兩三年。就把人家的買賣給攪和黃了，氣的二姨快瘋了，氣的軍子把勁松的水店給懟出去了，到現(xiàn)在人家二姨還不知道怎么咬牙切齒那，這水店一沒了，里外里又賠進去多少呀，什么年月才能掙回來呀？這孩子這么這樣呀“我操，我操！”氣的玲兒只抽自己的嘴巴子！

“我說你就這么和徐鵬吹了？那你們這都兩年了，就這么一拍巴掌，就兩散了？這叫什么事兒？我問你二姨半天，你二姨什么也不說。你們可氣死我了?！?/p>

妮子禁不住老娘在床頭嘮叨，勉強爬起來，賭氣把老娘推出了屋子，開始還關(guān)著門，后來索性跑出去了，三更半夜才溜回來。玲兒剛從臥室跑出來，妮子一進屋就把門反鎖了，氣的玲兒橫橫的。

“桌子上還有飯那，你吃不吃啊，不吃我放冰箱里去了！”

妮子在床上回答道：

“我在外頭吃過了，你收起來吧！我大爺在家嗎？我得洗澡啦！”

玲兒一聽更來氣了：

“你們爺倆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去跑百公里去了，這才滾回來又出去鬼混去了，就撂下我一個人守活寡，這那還是家??！”

玲兒說著，都被自己說難受了，是啊，自己都成什么了人嫌狗不待見，這好心好意的想把老兩口子接過來，東子也挺支持，結(jié)果老兩口子怎么也不吐口，還不愿意來，真是的?，F(xiàn)在到好啦，丈夫丈夫也是見天地不著家，不是跑步就是爬山的，要不就出去喝酒，喝得昏天黑地的，還得被人抬回來，怎么不喝死呀！

正想著，聽著外面妮子開門了，她趕緊跑了出去：

“你先等會，我抓工夫撒泡尿。"回到了屋里看著桌子上留著的飯菜，一賭氣，全都放進了冰箱，這才爬到了床上，拿起了遙控器瞎按了起來。

也算是玲兒的孝心，又加上玲兒的活也沒有著落，第二天剛亮，她就乘三路車回到了小營，不到一個鐘頭就把老兩口子接了過來。為了兩位老人過的舒服，玲兒準(zhǔn)備了新被褥，換了新床單，特意買了一個醫(yī)用夜壺，老爺子晚上離不開。忙活停當(dāng)了又跑到了八里橋菜市場采購了一大堆食材，為爸媽接風(fēng)洗塵，整了一大桌子菜，結(jié)果東子又去騎行去了，沒能作陪，妮子說要找事做，也要跑出去，被玲兒一把抓住了，總算是和姥姥姥爺見了面，打完了招呼，竟然沒有陪著姥爺姥姥，氣的玲兒直爆粗口，沒辦法，只能自己伺候著老爹老媽了。

"媽您吃這個，給您燉的軟乎著那，這個粉條也爛活，您吃著一定可口。爸爸，你也嘗嘗老閨女的手藝，都十多年沒吃過您老閨女的飯了吧！”

也是，老娘真的是沒轍了，自從公母兩搬到了二兒子那以后，就再也沒有消停過，那兒媳婦掃地都掃一半，掃雪也一樣，這欺負(fù)人算是欺負(fù)到家了，不管怎么說，也沒轍，兩口子打掉牙只能往肚子里咽。天天三兒子三兒媳婦時不時地送幾口吃的，只能盼著年節(jié)的時候三個閨女過來送點點心一類的，今天能到老丫頭這里吃口熱乎的，老娘真的知足了，吃到嘴里甜在心里。老頭子，還是一邊吃一邊撕一塊紙擦嘴，擦完了就放在手跟前，接著使，總是老太太給她重新撕。

本來盛了兩碗飯，這一勸著吃菜，這飯基本上就沒怎么動，忙活了兩個多小時，這吃起來，還不到十分鐘，老人就不再伸筷子了，到了這個時候玲兒才發(fā)現(xiàn)，老爹老娘真的是老了，吃不下去了。看著老兩口子就吃這么一點，玲兒鼻子一酸，眼淚就滾了下來。

也難怪，都八十多了，活動量小了，哪會吃的下去，于是玲收獲利索了以后，就帶著兩個老人出了門，因為離家一里地就是繁華地，正好可以帶著老兩口子逛逛這里的文化廣場。

"還多遠(yuǎn)那，我這把老骨頭可禁不起折騰啊！”老爺子先發(fā)聲了。玲兒一邊攙扶著老娘一邊嚷著：

“不遠(yuǎn)了，老爸，你怎么了，還不如我媽那，她這小腳都沒言語，您倒叫起苦來了，不遠(yuǎn)了，前面那個紅綠燈過了馬路就快到了您甭著急，不行叫個車過去行吧！不走走晚上飯怎么吃的下去呀！”老頭子一提醒，老娘也不愿意溜達了。

“別去了，多遠(yuǎn)那，我的腳這會已經(jīng)腫了，你爸沒有他的代步車也走不了，還是回去吧！”也難怪都八十好幾的人了，玲兒誘不過，只能陪著兩位老人找到黃楊叢后面的高臺上扶著二老坐了下來，看著擁擠的人群，急駛的車輛，高大的樓房，問老娘什么感覺只有一個字“累”，問老頭的感受多加了一個字，就成了兩個字“回家”

“我就是打小牌，這地也沒有??！”老娘沖這老丫頭道。

玲兒忙說：“帥府小區(qū)里一個有棋牌室，我?guī)^去看看？”

“不認(rèn)識的人我可不去，再說了打三毛五毛的還行，三塊五塊的我也打不了，三百五百的你給錢呀？”老娘杵著小腳發(fā)愁地叨嘮著。

“棋牌室里不興帶錢的，再說了，城里人沒有玩幾毛錢的，都是幾十塊錢的，一天至少也得三五百的輸贏，您老的那種玩法人家這邊根本就不帶玩，知道嗎？”

老娘慢慢哈吧著，老頭子一拐一拐的，早就累了，他本來在家里本是有代駕的，就是自己的那個小三輪，現(xiàn)在出來了，車可沒跟過來，所以他這一瘸一拐的半身不遂十多年的底子，實在是受罪，玲兒只得在旁邊攙扶著，老頭子又不讓，也不杵棍，玲兒也后悔她這出來干嘛呀。

這天伺候著老兩口子吃喝完了，老頭子只是出屋走到樓底下，坐在臺階上，好在這樓里住的人少，也不礙事，但還是走有人看見老人坐在那，你想，一個農(nóng)村出來的，還有半身不遂，又是八十多歲的，誰看見了擋在樓梯口的不皺眉頭啊。但也沒人敢說什么，關(guān)鍵是老兩口子天天吃飽了沒事干，一個人在樓底下的臺階上坐著，一個是坐在床上，不是數(shù)她的那一把毛票，就是擺弄她的那副麻將牌玩。那是想玩了，了湊不上手啊。

東子不值班的情況下，回來的時候才能陪著老娘把麻將擺上桌子，陪著老人過過癮。就苦了老頭子，沒有一幫熟悉的老伙伴一起嘮嗑，一個人遠(yuǎn)了走不了，近處也就是樓底下的馬路邊上看車看人玩，沒的干呀。

到了晚上，東子給老頭子洗腳剪指甲，陪著老岳母去超市轉(zhuǎn)轉(zhuǎn)買點吃的，老頭也不愛動彈，東子只能沒話找話地逗著老頭：

“當(dāng)年，您在奉天伺候著皇上，不是也挺威風(fēng)的嗎？”老頭子眨了眨渾濁的眼眸看著遠(yuǎn)處慢慢地回憶道：

“我們這些當(dāng)侍衛(wèi)的，平時也瞧不見溥儀，老子在皇宮也沒待多久，就進關(guān)了，騎洋馬挎洋刀是在河北當(dāng)局長那1會，不是老子沒念過書嗎，要不然，亨……”

"就你媽，那個瘋婆子，非念叨著回來，要是在奉天，也不至于，那個時候剛有你大哥，這一回來，混的一年不如一年，后來差事也混沒了，不得不從城里去了鄉(xiāng)下，想著有口飯吃呀！城里更要命，唉！"老人的眼睛里充滿了對過去的回憶，是啊，東子也在想，他老人家也算是走南闖北的人那，經(jīng)過了改朝換代，伺候過皇上，也算是燦爛輝煌了，聯(lián)想到自己的一輩子，上學(xué)，插隊，當(dāng)臭養(yǎng)路工，也是一輩子，老爺子也是一輩子，不由得開始敬佩起來。他撫摸著老人那充滿老年斑的手，那透亮的雙手，那肉皮都貼著骨頭的手，看著老人的胡子茬，突然心里一陣地酸楚，將來我也會是這樣嗎？他抬手摸了一下老頭子的胡子：

“我?guī)窍鹿喂魏影?？都老長了，不遠(yuǎn)，抬腳就到！”說著就站起身來，攙扶著老岳父向理發(fā)店走去。

“不用去了，還沒到日子那，村里刮臉剃頭十塊錢都有了，這城里還不訛人？得要你十五吧？還是回去再說吧……”

“您甭管了，趕緊走吧，咱們不差這幾個錢”

東子也知道，他能孝敬老人，能有幾次機會？恐怕也就這么一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