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警警報的尖叫聲快把耳朵震聾了。田柾國拽著我往消防通道跑，他手勁兒大得像要把我手腕捏碎。右手石膏撞在門框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他居然沒吭聲。

"門！"我喊著去拉旁邊的安全門，金屬把手冰得我一哆嗦。田柾國直接用肩膀撞開，銹住的合頁吱呀尖叫，跟殺豬似的。通道里全是紅光，警報燈一轉(zhuǎn)一轉(zhuǎn)的，把我們影子甩在墻上，忽大忽小，跟恐怖片里的特效似的。

"跑慢點！"我差點崴了腳，高跟鞋在樓梯上打滑。田柾國停下來，半蹲下身，"上來。"

"你手有傷！"我看著他打著石膏的右手，那玩意兒白花花的，在紅光燈下看著有點嚇人。

他沒說話，直接把我背起來。石膏蹭著我胳膊，硬硬的。我兩只手環(huán)著他脖子，能感覺到他后頸的汗，黏糊糊的。他跑得飛快，腳步聲在樓梯間里咚咚響，跟打鼓似的。

"天臺門！"我指著頭頂那扇綠色的"安全出口"牌子。田柾國騰出左手去拉門，剛拉開條縫，就聽下面?zhèn)鱽黼娞?叮"的一聲。

"操。"他低罵一聲，把我放下來，拽著我往樓頂爬。欄桿銹得厲害，我手一抓就掉渣，掌心全是紅銹。翻過欄桿的時候，他受傷的手護著我后腰，勁用大了，我疼得"嘶"了一聲。

"抱歉！"他聲音都抖了，"沒弄疼你吧？"

"沒事！"我拉著他往對面樓的天臺跑。風挺大，吹得我頭發(fā)糊一臉。我們翻過三個樓頂，跑到第四個的時候，田柾國扶著通風管喘氣，胸口一起一伏的，病號服后背全濕透了，深一塊淺一塊的。

我蹲在他旁邊，突然看到他鎖骨那塊兒在發(fā)紅光。扒開他領(lǐng)口一看，倒吸一口涼氣——那排數(shù)字紋身"02:58:37"正在閃，跟電子表似的。

"這什么玩意兒？"我伸手想去碰。

"別碰！"田柾國抓住我的手，掌心全是汗，"每次有人盯著它看，時間就走得快。前七個世界都這樣。"

"七個世界都這樣？"我腦子有點懵，風吹得頭更疼了。

遠處又傳來門響，田柾國立馬把我拽到通風管后面躲著。我們倆擠在一塊兒，他胳膊貼著我胳膊，燙得厲害。我忍不住哼起一段調(diào)子，挺熟悉的，就好像在哪兒聽過好多次。

剛哼兩句，田柾國猛的轉(zhuǎn)頭看我，眼睛瞪得溜圓。通風管擋住了大部分紅光，月光從他頭頂照下來，他瞳孔里全是我，小小的一個。

"你剛哼的什么？"他聲音壓得特別低，有點抖。

"??？沒什么啊。"我撓撓頭，"就突然想起來的調(diào)子。"

"再哼一次。"他抓著我的肩膀，手指都掐進我肉里了，"求你了，阿米，再哼一次。"

這是他第一次喊我阿米。之前都是"喂"或者干脆不喊。我心里一動，那調(diào)子又自己冒出來了，我就跟著哼。

才哼三句，田柾國的眼淚"啪嗒"就掉下來了，砸在我手背上，燙得我一哆嗦。

"是這個..."他哽咽著說，"第七個世界，你在酒吧給我唱過...就在爆炸前五分鐘..."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像有什么東西炸開了?；璋档木瓢桑t色的沙發(fā)，老式唱片機轉(zhuǎn)著圈，田柾國彈著吉他，我靠在他肩膀上...這些畫面一閃而過，快得抓不住。

"我想起來了..."我喃喃自語，"那個酒吧叫'深夜食堂'，門口有棵大榕樹..."

田柾國突然抱住我，石膏手小心地懸在半空，左手卻使勁勒著我，勒得我喘不過氣。他哭出聲來，肩膀一抽一抽的。

"太好了..."他把臉埋在我頭發(fā)里，"你終于想起來一點了..."

樓下突然傳來警笛聲，由遠及近。田柾國立馬站起來，拉著我就跑。"得離開這兒！"

我們順著排水管往下爬，鐵管冰涼，還打滑。田柾國先跳下去，然后伸手接我。落地的時候我沒站穩(wěn)，高跟鞋崴了，疼得我罵臟話。

"脫了。"他蹲下來，幫我解鞋帶。我光腳踩在地上，水泥地冰涼，還有小石子硌腳。田柾國背起我，往后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