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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標(biāo)簽: 玄幻奇幻  失憶  故事主線 

第一章 灰燼之醒

荒墟之上,暗焰低語

意識像沉在深海的破船碎片,一點(diǎn)一點(diǎn),掙扎著浮向水面。

最先感知到的是氣味。一股濃烈、頑固、幾乎化為實質(zhì)的焦糊味,死死地堵在鼻腔里。它混合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腐敗氣息,像是燒焦的木頭、烤干的泥土,又摻雜著某種……蛋白質(zhì)過度燃燒后留下的、令人作嘔的甜腥。每一次無意識的吸氣,這氣味都像粗糲的砂紙,狠狠刮擦著喉嚨深處。

然后,是觸覺。身下并非床鋪的柔軟,而是堅硬、硌人,帶著一種頑固的冰涼。無數(shù)細(xì)小的、尖銳的碎礫深深嵌入背部的皮肉,每一次微弱的挪動,都牽扯起一片細(xì)密的刺痛。有什么沉重的東西壓著半邊身體,是碎裂的石塊?還是半朽的木頭?冰冷,堅硬,無情地剝奪著身體里殘存的熱量。

冷。一種從骨髓里透出來的陰冷,穿透單薄的衣物,貪婪地吮吸著體溫。

喉嚨干得如同龜裂的河床,每一次吞咽都像咽下滾燙的砂礫,帶來一陣撕扯般的劇痛???。這感覺如此原始而兇猛,瞬間壓倒了其他所有的不適,牢牢攫住了他混沌的意識核心。水……需要水……

眼皮沉重得如同墜了鉛塊。他集中起身體里僅存的那一絲微弱的氣力,對抗著那可怕的重量。睫毛顫抖著,粘連在一起,仿佛被某種粘稠的東西糊住了。他用盡力氣,終于,一絲微弱、渾濁的光線艱難地擠了進(jìn)來。

視野里一片模糊的灰黃。

天空是鉛灰色的,厚重、低垂,仿佛一塊骯臟的巨大裹尸布,沉沉地壓在頭頂,沒有一絲縫隙能透出真正的藍(lán)色或陽光。空氣本身似乎也染上了這令人窒息的灰敗色調(diào)。

他艱難地轉(zhuǎn)動僵硬的脖子,視野緩慢地掃過四周。

荒蕪。死寂。

目光所及,只有無邊無際的焦黑與破碎。大地像是被一只狂暴的巨手狠狠蹂躪過,又潑上了滾燙的瀝青。焦黑的土壤板結(jié)成塊,龜裂開猙獰的口子,如同干涸了千年的河床。斷壁殘垣是這片灰黑畫布上僅有的、扭曲的裝飾。曾經(jīng)或許是房屋的骨架,如今只剩下幾截黢黑的、碳化的木樁,孤零零地刺向低垂的天空,像絕望的手指。碎石瓦礫堆疊成一座座丑陋的小丘,縫隙間頑強(qiáng)地鉆出幾叢枯黃扭曲的野草,顏色暗淡,奄奄一息,是這片死地唯一一點(diǎn)微弱的、行將就木的生命氣息。更遠(yuǎn)處,一些巨大、形狀怪異的陰影匍匐在地平線上,輪廓模糊,像是某種巨獸的遺骸,被隨意丟棄在這片被遺忘的焦土之上。

沒有鳥鳴,沒有蟲嘶,沒有風(fēng)聲。只有一片沉重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死寂。這寂靜本身仿佛也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壓在胸口,擠壓著每一次艱難的呼吸。

他掙扎著,試圖用胳膊肘支撐起上半身。一陣強(qiáng)烈的眩暈猛地襲來,眼前驟然發(fā)黑,無數(shù)細(xì)碎的金色光點(diǎn)在灰暗的視野里瘋狂亂竄。身體里傳來一陣深沉的、源自臟腑的空虛和無力感,像被徹底掏空了。他重重地跌回冰冷的碎石地上,后腦勺磕在一塊凸起的硬物上,帶來一陣短暫的、尖銳的疼痛。

這疼痛像一把生銹的鑰匙,猛地捅進(jìn)了記憶那扇銹死的大門。

一個名字,突兀地、清晰地,從一片混沌的空白中浮現(xiàn)出來。

白燼。

我是……白燼。

他躺在地上,急促地喘息著,胸腔劇烈起伏,貪婪地吞咽著那混合著焦糊與死亡氣息的空氣?!鞍谞a……”他無聲地翕動著干裂的嘴唇,舌尖嘗到一絲淡淡的血腥味。這個名字像一塊小小的浮木,在記憶的驚濤駭浪中勉強(qiáng)托住了他,卻無法告訴他更多。他是誰?來自哪里?為何會獨(dú)自躺在這片被徹底毀滅的焦土之上?

困惑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心臟,越收越緊。

就在這時,一點(diǎn)細(xì)微的聲響刺破了沉重的死寂,從焦土邊緣一片半塌的、由巨大巖石和斷裂梁柱勉強(qiáng)構(gòu)成的屏障后面?zhèn)鱽?。是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啜泣聲,還有刻意壓低的、粗嘎的交談聲,模糊不清,帶著一種深深的疲憊和……恐懼?

人!

白燼的心臟猛地一跳,一種近乎本能的求生欲瞬間壓倒了身體的虛弱和眩暈。他用盡全身力氣,再次嘗試撐起身體。這一次,動作緩慢而艱難,關(guān)節(jié)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細(xì)微呻吟。他咬著牙,一點(diǎn)一點(diǎn),終于將自己從冰冷的碎石堆里拔了出來,勉強(qiáng)靠坐在一塊相對平整、布滿黑色煙炱的大石旁。冰冷的石頭透過單薄的衣物滲入脊背,激得他一陣哆嗦。

喘息片刻,他凝聚起殘存的所有力氣,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那堆如同巨獸殘骸般的亂石瓦礫,發(fā)出嘶啞的呼喚:

“喂……有人嗎?幫……幫幫我……”

聲音干澀得如同兩塊粗糙的石頭在摩擦,微弱得連他自己都幾乎聽不清,瞬間就被這片巨大的荒蕪?fù)淌闪舜蟀搿?/p>

但石堆后面的聲音,戛然而止。

死寂再次降臨,比之前更加沉重,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警惕。那壓抑的啜泣聲也消失了。

幾秒鐘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一個腦袋,極其緩慢、小心翼翼地,從一塊歪斜的巨大石板邊緣探了出來。那是一張布滿深刻皺紋和污垢的臉,灰白的頭發(fā)糾結(jié)成團(tuán),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濃得化不開的驚懼和審視,像一頭受驚的老獸。那目光銳利地掃過白燼靠坐的位置,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評估他的威脅。

白燼努力抬起手,虛弱地?fù)]了揮,試圖表達(dá)善意,盡管這個動作幾乎耗盡了他剛積攢起來的一點(diǎn)力氣。

又有幾個腦袋從不同的遮蔽物后探出。有同樣蒼老的面孔,有面黃肌瘦、眼神麻木的婦人,還有幾個瑟縮在大人身后、只露出驚恐大眼睛的孩子。他們身上的衣物破爛不堪,沾滿泥灰,顏色早已無法辨認(rèn)。每個人臉上都刻著相同的印記:饑餓、疲憊,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被巨大災(zāi)難反復(fù)碾磨后的絕望。

那個最先探頭的老者,盯著白燼看了足足有半分鐘。白燼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從凌亂糾結(jié)的頭發(fā),到沾滿黑灰和干涸血跡的臉,再到身上同樣破爛、勉強(qiáng)蔽體的衣物。老者的眼神里,驚懼漸漸被一種深沉的、幾乎凝固的悲愴取代,似乎白燼的狼狽喚醒了他內(nèi)心某種共同的痛苦記憶。他終于直起身,拖著一條似乎不太靈便的腿,深一腳淺一腳地從石堆的陰影里走了出來,朝著白燼靠近。另外幾個人猶豫了一下,也畏畏縮縮地跟在他身后。

他們停在白燼幾步遠(yuǎn)的地方,保持著一種本能的警戒距離。

“水……”白燼的喉嚨火燒火燎,只能擠出這個最迫切的字眼,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風(fēng)箱。

老者渾濁的眼睛里掠過一絲了然,又帶著深深的無奈。他沉默地從腰間解下一個癟癟的、同樣骯臟的皮水囊,拔開塞子。里面的水少得可憐,大概只夠淺淺潤濕一層底。他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上前,把水囊遞到白燼干裂的唇邊。那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小心,仿佛遞出的是最后的生命之源。

白燼幾乎是本能地一把抓住水囊,貪婪地將那一點(diǎn)點(diǎn)珍貴的液體倒入口中。清涼的水瞬間滋潤了干涸欲裂的喉嚨,如同甘霖灑向沙漠。盡管少得可憐,卻讓他感覺仿佛重新活了過來一絲。他長長地、滿足地吁出一口氣,將空水囊遞還給老者。

“謝……謝謝……”聲音依舊嘶啞,但清晰了一些。

老者默默接過水囊,重新系好,動作緩慢而沉重。他看著白燼,眼神復(fù)雜,那濃重的悲愴再次浮現(xiàn)?!坝忠粋€……”他喃喃自語,聲音沙啞低沉,像是砂紙摩擦著朽木,“又一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可憐蟲……”

他頓了頓,似乎在積攢力氣,也似乎在斟酌詞句。再次開口時,那沙啞的聲音里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疲憊和空洞:

“別指望了,小子。什么都沒了。勇者大人……那些真正的好人,真正的英雄……他們拼盡了最后一絲力氣,流干了最后一滴血……全完了。就在北邊,離這兒……不算太遠(yuǎn)的地方。那場大戰(zhàn)……天都塌了,地也裂了……”他干枯的手指指向北方天際,那里灰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魔王……那個該下地獄一萬次的惡魔!他……他也被打得只剩一口氣,骨頭渣子怕是都碎完了,不知道逃到哪個老鼠洞里等死了,也許……大概……已經(jīng)爛透了吧!”**老者**的聲音帶著刻骨的恨意,但說到魔王的結(jié)局時,語氣里卻帶著一絲不確定的猜測,“可這有什么用?看看這片土地……看看我們!都完了……全都完了……”

老者身后,一個抱著嬰兒的枯瘦婦人壓抑不住地啜泣起來,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她懷里的嬰兒發(fā)出微弱的、貓叫般的啼哭。幾個孩子緊緊抓著大人的衣角,臟兮兮的小臉上只剩下麻木的恐懼。

白燼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了。勇者?魔王?大戰(zhàn)?這些詞匯在他空白的記憶里激不起任何漣漪,如同石子投入深不見底的古井。沒有畫面,沒有情感,只有一片冰冷的茫然。他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這片無邊無際的焦土與絕望的面孔。老者話語中描繪的末日景象,與他眼前這片徹底死去的土地,殘酷地重疊在了一起。一種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真實感,壓得他喘不過氣。這就是“完了”的景象?這就是……“地獄”?

“我……”白燼舔了舔依舊干裂的嘴唇,試圖尋找自己的位置,“我……不記得了。我是誰?我從哪里來?發(fā)生了什么?我……什么都不記得了。”他的聲音里充滿了真切的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

老者渾濁的眼睛猛地一縮,仔細(xì)地打量著白燼的臉,似乎在尋找撒謊的痕跡。片刻后,他眼中的審視被一種更深的、近乎憐憫的悲哀取代。他沉重地嘆了口氣,那嘆息仿佛來自大地深處:“又一個被那場該死的風(fēng)暴吹散了魂兒的……唉……作孽啊……”

他疲憊地?fù)u了搖頭,不再看白燼,而是轉(zhuǎn)向身邊那個抱著破布包裹的枯瘦婦人:“……把那些挖到的‘黑根’分他一點(diǎn)吧……看他那樣子,也撐不了多久了?!彼恼Z氣里沒有多少熱情,更像是一種對同類的、基于絕望底線的麻木施舍。

那個婦人抬起頭,臉上沾著污泥,眼神空洞,動作遲緩地從懷里那個骯臟的包裹里摸索著。她掏出一小截東西——那東西大約拇指粗細(xì),兩寸來長,通體覆蓋著一層油亮詭異的深黑色,表面布滿粗糙的、仿佛血管般的凸起紋路,散發(fā)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泥土腥氣和某種腐敗甜膩的怪味。她面無表情地將這截“黑根”遞給白燼。

白燼遲疑地看著這怪異的“食物”,胃里本能地一陣翻攪。但腹中火燒火燎的空虛感壓倒了惡心。他接過來,入手是一種詭異的滑膩冰涼感。他學(xué)著旁邊一個孩子麻木啃咬的樣子,試探著咬了一口。

一種難以言喻的味道瞬間在口腔里炸開!苦澀、酸澀、土腥,還有一股濃烈的、仿佛金屬銹蝕后的腥氣,混合著那滑膩冰涼的口感,直沖腦門。他差點(diǎn)當(dāng)場嘔吐出來,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強(qiáng)行忍住了。他強(qiáng)迫自己咀嚼,吞咽。那東西滑過喉嚨時,帶來一種令人極度不適的粘膩感。

“這……是什么?”白燼艱難地咽下那口東西,聲音都變了調(diào)。

“吃的。”老者麻木地回答,自己也掰了一小截,塞進(jìn)嘴里,面無表情地咀嚼著,“魔物尸體爛在土里,浸透的地方,有時候能長出這玩意兒。難吃?總比餓死強(qiáng)。”他咧了咧嘴,露出焦黃的牙齒,那笑容比哭還難看,“運(yùn)氣好點(diǎn),能挖到?jīng)]被污染太深的根莖,或者……找到點(diǎn)沒被燒光的野獸尸體?呵……那得看老天爺開不開眼了?!彼噶酥高h(yuǎn)處一片顏色更深的、仿佛被膿血浸透的土地,“現(xiàn)在,連這‘黑根’,都快挖不到了?!?/p>

白燼沉默地看著手中這截丑陋的“食物”,胃里依舊翻江倒海,但一種冰冷的寒意,比那“黑根”更刺骨地,順著脊椎爬了上來。他艱難地再次咬了一口,咀嚼著這份來自地獄的饋贈,目光茫然地掃過眼前這些在絕望邊緣掙扎的難民。

老者看著他,渾濁的眼中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復(fù)雜?!案覀冏甙桑∽?。一個人,在這片死地上活不過三天?!彼D了頓,聲音更加低沉,“雖然……跟著我們,也未必能活多久?!?/p>

白燼看著這些絕望的面孔,看著這片無邊無際的焦土,又低頭看看自己空白的雙手和虛弱的身軀。他別無選擇。他默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于是,他成了這支疲憊、沉默、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難民隊伍中,最新的一員。

行走在焦土之上。

這旅程本身就是一場緩慢的酷刑。

腳下是堅硬、龜裂的焦黑土地,每一步都揚(yáng)起嗆人的黑色粉塵,粘附在早已破爛不堪的衣物和裸露的皮膚上??諝飧稍锒洌瑤е鴿庵氐慕购透瘮馕?,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灰燼。天空永遠(yuǎn)是那片令人窒息的鉛灰色,沒有太陽,沒有星辰,只有永恒不變的、令人絕望的灰暗。

老者拄著一根焦黑的木棍,拖著傷腿,走在隊伍最前,像一具移動的骸骨??菔輯D人抱著幾乎不再啼哭的嬰兒,另一個稍大的女童緊緊抓著她的衣角,眼神空洞地邁著小步。其他人,無論是老人還是孩子,都低著頭,沉默地挪動著腳步,仿佛行尸走肉。沒有人交談,只有沉重的喘息、壓抑的咳嗽,以及鞋底摩擦焦土的沙沙聲。

白燼走在隊伍邊緣,左臂內(nèi)側(cè)那道狹長的灼痕在行走的震動中持續(xù)傳來隱隱的、如同針扎般的刺痛。這痛感并不劇烈,卻異常頑固,像一道無形的鎖鏈,提醒著他身體里存在著某種未知的異常。他偶爾會無意識地用手去按揉那里,但毫無作用。更讓他感到一絲不安的是,每當(dāng)隊伍調(diào)整方向,他的目光總會不由自主地望向北方,仿佛那里有什么東西在無形地拉扯著他的視線。這種感覺很微弱,卻揮之不去,混雜在左臂的灼痛里,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焦躁。

旅程的第一天,他們在一處相對背風(fēng)的、巨大的半截石墻后過夜。沒有篝火——沒有燃料,也怕引來不測。人們擠在一起,依靠彼此的體溫抵御刺骨的寒意。婦人從包裹里再次掏出那些令人作嘔的“黑根”,默默地分發(fā)給眾人。白燼強(qiáng)迫自己吞咽下去,胃里一陣翻攪。他看著蜷縮在母親懷里、小口啃咬著黑根的女童,那麻木的眼神讓他心頭一緊。

第二天,景象開始變化。焦土并未消失,但開始出現(xiàn)更多戰(zhàn)爭的殘骸。折斷的、巨大到不可思議的武器殘片半埋在土里,銹跡斑斑,散發(fā)著不祥的氣息。焦黑的土壤中開始混雜著一些難以辨認(rèn)的、類似骨骼碎片的白色硬物??諝饫锍私购叮€多了一種淡淡的、令人作嘔的甜腥,那是腐敗血肉的味道。

他們經(jīng)過了一處巨大的坑陷,邊緣如同被巨獸啃噬過??拥追e著渾濁的、暗紅色的水洼,水面上漂浮著一些腫脹發(fā)白的物體。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繞開了那個地方。白燼的目光掃過那暗紅的水洼,胃里又是一陣翻騰。老者只是低低地罵了一句:“……造孽……” 當(dāng)隊伍繞過坑陷,重新調(diào)整方向時,白燼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微弱的、來自北方的無形牽引,讓他下意識地朝那個方向多看了一眼,只看到更遠(yuǎn)處同樣荒涼的焦土和扭曲的殘骸陰影。

第三天,他們遇到了一支更大的、同樣在遷徙的難民隊伍。兩支隊伍短暫地匯合,又很快分開。信息在沉默的人群中低語傳遞:南方據(jù)說還有未被完全摧毀的城鎮(zhèn),但路途遙遠(yuǎn),充滿未知的危險;西邊的山林里有變異的野獸,更加致命;而北邊……是那片大戰(zhàn)的核心區(qū)域,傳說魔王最后的藏身地就在那個方向,是詛咒和死亡之地,大地被徹底污染,連空氣都帶著劇毒,絕對去不得。白燼聽著這些零碎的信息,看著兩支隊伍匯合時那些同樣麻木絕望、甚至更加枯槁的面孔,一種沉重的無力感攫住了他。這世界,真的還有希望嗎?當(dāng)聽到“北邊”和“魔王藏身地”時,他左臂的灼痛似乎又清晰了一分。

第四天,他們踏上了一片顏色更深的焦土。這里的土壤仿佛被血浸透,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暗紫色。空氣中那股腐敗的甜腥味濃得化不開。在一處倒塌的、像是谷倉的巨大廢墟旁,景象讓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

幾具尸體被隨意地堆疊在一起,已經(jīng)高度腐爛,面目全非,散發(fā)著濃烈的惡臭。從殘留的衣物碎片看,是普通的平民。尸體周圍散落著一些被啃食過的、細(xì)小的白色骨頭。而在不遠(yuǎn)處,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正蹲在地上,用一塊石頭麻木地砸著一具更小的骸骨,似乎想敲碎它,取出里面微薄的骨髓。

枯瘦婦人猛地捂住了女童的眼睛,自己也忍不住干嘔起來。老者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渾濁的老眼里第一次涌出了渾濁的淚水,他死死攥著手中的木棍,指節(jié)發(fā)白,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壓抑的低吼:“畜生……畜生??!連……連最后的體面都不要了嗎?!”

白燼只覺得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遍全身,比左臂的灼痛更甚。他胃里翻江倒海,幾乎要吐出來。他看著那個麻木敲骨的男人,看著那堆散發(fā)著死亡惡臭的尸體,看著周圍人眼中那深不見底的絕望和……一種近乎扭曲的麻木。他仿佛看到了這片焦土上所有生命的縮影——在徹底崩壞的秩序和生存的重壓下,人性被碾碎,只剩下最原始、最丑陋的掙扎。這一切的源頭……那場大戰(zhàn)……那個魔王……一股冰冷的憤怒,混雜著強(qiáng)烈的探究欲,第一次在他空白的胸腔里翻涌。北方……那個被詛咒的方向,似乎不僅僅是一種牽引,更像是一個需要被解答的巨大謎團(tuán)。

老者猛地轉(zhuǎn)過身,不再看那令人作嘔的景象,聲音嘶啞地對眾人吼道:“走!快走!離開這鬼地方!”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崩潰邊緣的狂亂。

隊伍再次沉默地移動,但氣氛變得更加沉重,絕望像實質(zhì)的鉛塊壓在每個人的心頭。白燼走在其中,只覺得每一步都異常艱難。左臂的灼痛和心中那股對北方的莫名焦躁感交織在一起。

第五天傍晚,他們走到了一個岔路口。一條路蜿蜒向西,據(jù)說通向一片據(jù)說相對安全的山谷;另一條路,則筆直地延伸向北方,消失在更加灰暗、死寂的地平線盡頭。難民隊伍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開始緩緩轉(zhuǎn)向西邊那條路。老者疲憊地看了一眼北方那條荒涼的路,眼中只有深深的恐懼和憎惡,他催促著大家:“快走,離那鬼地方越遠(yuǎn)越好!那里只有死路!”

白燼卻停下了腳步。他站在岔路口,目光投向北方那條空寂、仿佛通向地獄深處的道路。那股無形的牽引力,在經(jīng)歷了這幾日地獄般的見聞后,非但沒有減弱,反而變得更加清晰、更加固執(zhí)。它像一根冰冷的線,纏繞著他的心臟,拉扯著他的視線。去那里做什么?尋找魔王的尸骨?還是尋找自己失去記憶的真相?他不知道。但南方和西方所謂的“希望”,在目睹了這幾日的景象后,顯得如此渺茫和不真實。而北方,那個被所有人恐懼、唾棄的方向,卻成了他混亂意識中唯一一個可以理解、可以錨定的“目標(biāo)”,一個必須去面對的、巨大而黑暗的問號。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沙啞,帶著奇異金屬摩擦質(zhì)感的聲音,突兀地在白燼身邊響起:

“往北,是尋死?!?/p>

白燼猛地一驚,循聲望去。

就在他右側(cè)幾步遠(yuǎn)的地方,一個身影不知何時倚靠在一塊半人高的焦黑巨石旁。那人全身裹在一件破舊得看不出原色的寬大斗篷里,兜帽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線條冷硬、布滿風(fēng)霜痕跡的下巴。他站立的姿勢很隨意,甚至有些佝僂,像一塊被隨意丟棄在路邊的石頭,幾乎與焦土融為一體。難民隊伍從他身邊經(jīng)過,竟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仿佛他是透明的。

白燼的心臟狂跳起來。這個人……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他完全不像是難民隊伍里的人!那身破舊的斗篷雖然不起眼,但質(zhì)料似乎有些不同,而且太干凈了,幾乎沒有沾染多少焦黑的塵土。

那人微微抬了抬頭,兜帽下的陰影似乎動了一下,白燼感覺到一道冰冷、銳利如實質(zhì)的目光穿透陰影,落在他身上,尤其在他下意識捂住的左臂位置停留了一瞬。

“看夠了?”那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看夠了這片被嚼碎了吐出來的世界?”他沒有等白燼回答,目光轉(zhuǎn)向北方那條空寂的道路,聲音壓得更低,如同耳語,卻清晰地傳入白燼耳中:“那條路的盡頭,只剩下絕望和……一個等著被徹底埋葬的答案。你確定要去?”

白燼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他看著這個神秘的陌生人,又望向北方那條仿佛吞噬一切光線的路。難民隊伍已經(jīng)走遠(yuǎn),只剩下模糊的背影。西邊的路通向未知的“希望”,北邊的路通向已知的“死亡”和……一個執(zhí)拗的疑問。

左臂的灼痛,在望向北方時,似乎又清晰了一分。

“你是誰?”白燼終于擠出聲音,嘶啞地問道。

那人低低地笑了一聲,笑聲如同砂紙摩擦著生銹的鐵片?!耙粋€……同樣在尋找答案的迷途者?;蛘哒f,一個比你更早看清結(jié)局的……引路人?”他緩緩直起身,斗篷的陰影將他完全籠罩?!奥?,你自己選?!彼詈罂戳艘谎郯谞a,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空白的記憶,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憐憫?!坝涀∥业脑挘保菍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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