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發(fā)緊,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我只能僵硬地維持著被迫抬頭的姿勢,在他深不見底的目光里,感覺自己像被釘在砧板上的魚,無所遁形。
后頸被捏住的那塊皮膚,仿佛被烙鐵燙過,殘留著蕭景珩指尖那微涼而強(qiáng)勢的觸感,一路灼燒到心底。
他離去時那意味深長的一瞥,如同懸在頭頂?shù)睦麆ΓS時可能落下。恐懼像冰冷的藤蔓,在每一個獨處的深夜悄然滋長,纏繞收緊,幾乎令我窒息。
然而,這恐懼并未帶來徹底的疏離,反而催生了一種詭異而危險的靠近。
蕭景珩似乎對那個午后藥圃邊的“意外”上了心。他開始頻繁地出現(xiàn)在棠梨苑附近,理由總是冠冕堂皇——或是路過,或是詢問幾句無關(guān)緊要的府務(wù),又或是干脆地,直接召我。
最常被召喚的地方,是他的書房“松濤齋”。
那是一個彌漫著松墨清冷香氣的地方。巨大的紫檀木書案臨窗而設(shè),窗外幾竿翠竹掩映,風(fēng)過時簌簌作響。案上堆著卷宗、兵書,一方端硯古樸厚重。蕭景珩常坐在案后,或批閱文書,或凝神對弈。
而我,則被安置在離他不遠(yuǎn)的一張花梨木小案旁。
蕭景珩“阿姐,”
最近他總是這樣喚我,聲音不高,帶著一種近乎刻意的親昵,卻又在尾音里藏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疏離,
蕭景珩“聽聞沈家詩書傳家,阿姐的字想必也是極好的。來,寫幾個字我瞧瞧。”
他將一張澄心堂紙推到我面前,墨是新研的,烏黑發(fā)亮。
我的手心瞬間沁出冷汗。執(zhí)筆?寫字?姐姐或許擅長,可我沈知微,自幼相伴的只有藥鋤和醫(yī)書!指尖僵硬地捏起那桿分量不輕的狼毫筆,筆尖懸在紙上,微微顫抖。墨汁滴落,在雪白的紙上暈開一小團(tuán)難堪的污跡。
蕭景珩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看著。那目光沉靜如水,卻帶著洞穿一切的壓力,無聲地籠罩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竭力回憶著周管事教導(dǎo)的執(zhí)筆姿勢,手腕懸空,模仿著記憶中姐姐那娟秀的筆跡,笨拙地落下第一筆。
橫不平,豎不直,歪歪扭扭如同蚯蚓爬行,與這滿室清雅的氛圍格格不入。
一聲極輕的嗤笑,不知從哪個角落傳來。
我的臉頰瞬間燒得滾燙,恨不得將頭埋進(jìn)紙里。
蕭景珩“呵,”
蕭景珩卻低低地笑了一聲,似是發(fā)自真心的笑,聽不出喜怒卻不帶一絲嘲弄,讓人生不起氣來。
他放下手中的書卷,起身走了過來。高大的身影帶著無形的壓迫感,將我籠罩。
他身上清冽的松木氣息混著淡淡的墨香,瞬間包圍了我。
蕭景珩“筆,是這樣執(zhí)的,阿姐?!?/p>
他溫?zé)岬恼菩暮翢o預(yù)兆地覆上了我冰涼僵硬的手背。那突如其來的溫?zé)嵊|感,像一道電流猛地竄過我的脊柱,激得我渾身一顫,差點失手將筆掉落。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帶著常年握劍留下的薄繭,不容置疑地調(diào)整著我錯誤的指法,引導(dǎo)著筆桿的角度。
他的胸膛幾乎貼在我的后背,隔著薄薄的夏衫,我能感受到那沉穩(wěn)的心跳和熨帖過來的體溫。每一次呼吸,溫?zé)岬臍庀⒍挤鬟^我敏感的耳廓。
蕭景珩“腕要平,力要勻,”
他的聲音就在我頭頂響起,低沉而平穩(wěn),仿佛真的只是在耐心教導(dǎo),
蕭景珩“心靜,字方穩(wěn)?!?/p>
我的身體僵得像塊木頭,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他覆在我手背的大手,和他近在咫尺的呼吸上。
心跳如擂鼓,在寂靜的書房里咚咚作響,震得耳膜發(fā)疼,也不知他察覺到?jīng)]有。
他掌心傳來的溫度,燙得驚人,幾乎要將我冰涼的皮膚灼傷。一種陌生的、令人心慌意亂的麻癢感,從被他包裹的手背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臉頰更是燙得能煎蛋,連脖頸都紅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