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慘白的臉正貼著布滿水汽的鏡子緩緩移動，指甲刮過玻璃的刺耳聲響還沒消散，客廳里的光線突然“啪”地一下熄滅了。
暖黃的落地燈、冷白的頂燈、還有亮著恐怖畫面的投影儀，瞬間被濃稠的黑暗吞噬。
“啊——！”
司徒秋然的尖叫卡在喉嚨里，只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心臟像被一只手猛地攥緊，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剛才還在屏幕上張牙舞爪的鬼影，仿佛瞬間從幕布里鉆了出來，藏在這無邊的黑暗里。她下意識地往旁邊抓去，卻撲了個空，身體失去平衡的瞬間，一只手突然攬住了她的腰。
是鐘淵。
他大概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黑暗驚到了，呼吸帶著點急促，攬在她腰間的手臂收得很緊，帶著不容錯辨的力量。
司徒秋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猛地回抱住他，臉頰撞在他柔軟的睡衣領(lǐng)口，聞到那股熟悉的柑橘香，卻還是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別怕，是停電了?！辩姕Y的聲音就在頭頂，帶著點被嚇到后的微啞，卻努力放得平穩(wěn)，“沒事的，只是停電。”
他的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布料滲進來，熨帖著她冰涼的皮膚。
可司徒秋然還是怕得厲害，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剛才鬼片里的音效仿佛還在耳邊回響，她把臉埋在他的肩窩，鼻尖蹭到他頸側(cè)的皮膚，帶著點溫熱的氣息。
“我……我怕黑……”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細細的，像小貓的嗚咽。
鐘淵的動作頓了頓，隨即把她抱得更緊了些。他其實也被剛才的突然停電嚇了一跳，心跳到現(xiàn)在還沒平復(fù)，可懷里的人抖得像片秋風里的葉子，他忽然就忘了自己的那點驚慌。
“沒事，我在。”他低頭，下巴輕輕抵在她的發(fā)頂，聲音溫柔得像一汪水，“我去找蠟燭，你別亂動?！?/p>
他想松開手，司徒秋然卻抓得更緊了，手指攥著他的睡衣后背，指節(jié)都泛了白：“別、別走開……”
黑暗里，她的聲音帶著點依賴，像藤蔓輕輕纏住了他的心。鐘淵的心忽然軟得一塌糊涂，所有的理智和距離感都在這一刻崩塌了。
他重新環(huán)住她的腰，讓她更穩(wěn)地靠在自己懷里，另一只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像安撫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不走，就在這兒陪著你?！?/p>
兩個人緊緊抱著，呼吸交纏在狹小的空間里。司徒秋然能清晰地聽見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聲，咚、咚、咚，像沉穩(wěn)的鼓點，驅(qū)散了不少恐懼。
他身上的溫度很高，透過相貼的皮膚傳過來，像一床溫暖的被子，把她裹在中間。
鐘淵的下巴抵著她柔軟的發(fā)頂，能聞到她洗發(fā)水的清香，混著淡淡的牛奶味。
懷里的人很輕，身體還在微微發(fā)抖，卻很依賴地靠著他，這種被需要的感覺，讓他心里某個角落忽然被填滿了。
黑暗里，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能想象出她此刻一定是睜著濕漉漉的眼睛，像只受驚的小鹿。
他忍不住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真的不怕，只是停電，可能是跳閘了。”
司徒秋然在他懷里點點頭，把臉埋得更深了些。剛才是真的嚇到了，可被他這樣抱著，聞著他身上安心的味道，恐懼漸漸退去，心里反而泛起一點甜。
黑暗像一塊巨大的棉花糖，把他們兩個人輕輕裹在里面，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只剩下彼此的溫度和心跳。
過了好一會兒，司徒秋然的呼吸才漸漸平穩(wěn)下來。她意識到自己還緊緊抱著他，臉頰貼著他的胸口，能感覺到他心跳的震動，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想悄悄松開手，卻被鐘淵察覺到了。
他沒有放手，反而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聲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再抱會兒，等適應(yīng)了黑暗再說?！?/p>
司徒秋然的心跳又快了起來，這次不是因為害怕。她乖乖地靠在他懷里，聽著他平穩(wěn)的呼吸聲，忽然覺得，這突如其來的停電，或許是今晚最溫柔的意外。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時鉆過了云層，透過落地窗灑進來一點淡淡的銀輝，落在相擁的兩人身上，像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紗。
黑暗里，那些說不出口的喜歡，終于在緊抱的體溫里，悄悄說了實話。
月光透過落地窗漫進來時，司徒秋然的呼吸已經(jīng)變得均勻綿長。
她大概是真的累了，也或許是被懷里的溫度烘得太安心，剛才還微微顫抖的身體徹底放松下來，臉頰貼著鐘淵的胸口，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小片陰影，像停著兩只安靜的蝶。呼吸拂過他的睡衣布料，留下一點淺淺的溫濕痕跡。
鐘淵保持著環(huán)抱的姿勢，不敢動，生怕驚擾了懷里的人。黑暗里，他能清晰地聽見她的心跳，和自己的漸漸重合，像兩道慢慢合拍的旋律。
不知過了多久，客廳里的燈突然“啪”地一聲亮起，暖黃的光線瞬間填滿了每個角落，連帶著投影儀也自動重啟，屏幕上還停留在女鬼消失前的畫面，此刻卻顯得有些滑稽。
司徒秋然被光線驚擾，睫毛輕輕顫了顫，卻沒醒，只是往鐘淵懷里縮了縮，像只尋求溫暖的小貓。
鐘淵這才緩緩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托著她的后頸和膝蓋，將她從懷里抱起來。
她很輕，身體柔軟得像團棉花，頭靠在他的肩窩，發(fā)絲蹭過他的脖頸，帶著淡淡的洗發(fā)水清香。
他把她輕輕放在沙發(fā)上，動作放得極慢，生怕驚醒了她。沙發(fā)很軟，陷下去一個小小的弧度，司徒秋然蜷縮著身體，眉頭微蹙了下，隨即又舒展開，大概是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鐘淵轉(zhuǎn)身去拿了條薄毯，輕輕蓋在她身上，掖了掖邊角，露出她睡得安穩(wěn)的側(cè)臉。
做完這一切，他沒有起身，而是在沙發(fā)前的地毯上坐了下來，背靠著沙發(fā)腿，抬頭望著她。
暖光落在司徒秋然的臉上，把她的皮膚照得像上好的白瓷，鼻尖小巧，唇角微微上揚，像是在做什么美夢。
她的頭發(fā)有些凌亂，幾縷碎發(fā)貼在額前，鐘淵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那縷碎發(fā)，觸感柔軟得讓人心顫。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見她的那天，所有的畫面都在這一刻舒展開來，清清晰晰地浮現(xiàn)在眼前。
原來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偶然心動，是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悄悄在心里扎了根。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唇瓣很軟，帶著點自然的粉色，像剛成熟的櫻桃。剛才她喝牛奶時沾的奶漬早已消失，此刻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誘人。
鐘淵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低下頭，離她越來越近，能聞到她呼吸里淡淡的牛奶甜香。猶豫了幾秒，他終于俯下身，在她的嘴唇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很輕，像一片羽毛拂過，帶著他克制了許久的溫柔和珍重。
吻落下的瞬間，司徒秋然的睫毛又顫了顫，卻依舊沒醒。鐘淵慢慢直起身，指尖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仿佛還殘留著她的溫度，心里像被灌滿了溫熱的蜜糖，甜得發(fā)脹。
他看著她恬靜的睡顏，喉結(jié)輕輕滾動了一下，然后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
“司徒秋然，我好像……愛上你了?！?/p>
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月光，又像怕驚醒了她。暖光落在他眼里，盛著滿滿的、快要溢出來的溫柔，像揉碎了的星光，全是她的影子。
窗外的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和燈光在地毯上交織成一片柔軟的光暈，將睡著的她和凝視著她的他，輕輕裹在里面，像一個被時光溫柔封存的、關(guān)于暗戀成真的秘密。
清晨的陽光透過客房的窗簾縫隙鉆進來，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細長的金光。
司徒秋然是被窗外的鳥鳴聲吵醒的，眼皮掀開時，還有點恍惚——直到看見陌生的天花板和淺灰色的床單，才猛地想起昨晚發(fā)生的一切。
鑰匙落家、偶遇鐘淵、去他家借宿、同款睡衣、停電時的擁抱……記憶像溫水里的糖塊，慢慢化開甜意。
她坐起身，身上的薄毯滑落下來，露出棕色的睡衣，袖口的云紋刺繡在晨光里泛著柔和的光澤。
房間里空蕩蕩的，隔壁沒有動靜。司徒秋然赤腳踩在地毯上，推開門，客廳的陽光更盛了。
餐桌上擺著兩只白瓷碗，里面盛著小米粥，旁邊是煎得金黃的雞蛋，還有一小碟醬菜，蒸騰的熱氣已經(jīng)散了，卻還留著食物的香氣。
餐桌中央壓著一張淺灰色的便簽紙，是鐘淵的字跡，筆鋒干凈利落：“公司臨時有急事，先去上班了。早餐在桌上，溫過的，涼了可以再熱。鑰匙放在玄關(guān)，等你聯(lián)系好開鎖師傅再走。——鐘淵”
最后那個破折號后面的名字，寫得格外認真。司徒秋然拿起便簽紙，指尖觸到紙張的紋路，心里像被晨光曬過，暖融融的。他竟然早起給她做了早餐。
她走到餐桌旁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小米粥，溫度剛剛好，稠度也合心意，大概是算著她醒來的時間做的。
煎蛋的邊緣有點焦脆，是她喜歡的口感。司徒秋然小口小口地吃著，陽光落在碗沿上，泛著細碎的光，連帶著白粥都甜了幾分。
吃完早餐，她收拾好碗筷，忽然想起身上的睡衣該洗了。這是鐘淵的，沾了她的洗發(fā)水味道，總得干干凈凈還給他。
浴室的洗衣機是白色的，操作面板很簡潔。司徒秋然把睡衣放進去，倒了點洗衣液，按下啟動鍵時，聽見滾筒轉(zhuǎn)動的輕響，心里忽然有種奇異的居家感。
晾衣服時，陽臺的風帶著清晨的涼意吹過來。司徒秋然踮起腳尖，把洗干凈的睡衣掛在晾衣繩上，水珠順著衣擺滴下來，落在陽臺的瓷磚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轉(zhuǎn)身時，她看見晾衣繩的另一頭，掛著一件剛洗好的白襯衫。是鐘淵的，領(lǐng)口的紐扣亮晶晶的，袖口熨得很平整，布料在風里輕輕晃動，帶著陽光和皂角的味道。
棕色的睡衣和白色的襯衫，在晨光里并排掛著。
司徒秋然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她靠在陽臺的欄桿上，看著那兩件衣服被風吹得輕輕碰撞，忽然想起昨晚的擁抱還有他掌心的溫度。
她想象著，或許有一天，他們真的可以這樣住在一起。
清晨一起在廚房忙碌，他煎蛋，她盛粥，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彼此的發(fā)梢；傍晚一起窩在沙發(fā)上看電影，不用刻意找恐怖片，也能自然地靠在一起；周末一起打掃房間，她的睡衣和他的襯衫并排晾在陽臺上，風一吹，就像在說悄悄話。
那些普通的、瑣碎的、帶著煙火氣的日子，此刻在晨光里，變得格外具體，也格外動人。
司徒秋然抬手，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臉頰，有點燙。她對著晾衣繩上的兩件衣服，偷偷彎起了嘴角。
或許不用等太久。
風又吹過，棕色的睡衣和白色的襯衫輕輕貼在一起，像一個溫柔的預(yù)兆。
傍晚鐘淵打開家門時，玄關(guān)的感應(yīng)燈沒有像往常一樣只亮一盞冷白的光。
暖黃的串燈沿著鞋柜邊緣纏繞了一圈，像落在地上的星星，把深棕色的木門映得格外柔和。
他愣了愣，換鞋的動作慢了下來，鼻尖先于視線捕捉到一股甜香——是奶油混著草莓的味道，溫溫柔柔地漫在空氣里。
客廳的變化更大了。
原本空無一物的茶幾上，擺了只透明的玻璃花瓶，里面插著幾支新鮮的向日葵，金黃色的花瓣朝著光的方向，把冷白色的沙發(fā)都染得暖了幾分。
沙發(fā)上的抱枕被挪到了中間，兩個淺灰色的靠墊中間，多了個繡著小熊圖案的米白色抱枕，是司徒秋然帶來的，大概是從她包里拿出來的。
而餐桌中央，放著一個小小的草莓蛋糕。
奶油是淡粉色的，上面綴滿了新鮮的草莓，紅得發(fā)亮，頂端插著一根銀色的小蠟燭，還沒點燃。
蛋糕旁邊壓著一張淺粉色的便簽紙，字跡娟秀，帶著點雀躍的弧度：“謝謝你收留我～ 即使一個人生活，也要認真對待呀。擅自動了你的家，還請不要生氣?！就角锶弧?/p>
最后那個波浪線，像她笑起來時彎彎的眼睛。
鐘淵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忽然覺得心臟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酸溜溜的，又軟乎乎的。
原本空曠冷清的屋子，因為這些細碎的布置，突然有了煙火氣——向日葵的甜香，串燈的暖光，還有蛋糕上草莓的紅，像一幅被突然點染了色彩的畫。
他走到餐桌旁，指尖輕輕碰了碰蛋糕盒邊緣，還帶著點余溫，顯然是剛做好不久。
草莓的甜香更濃了，讓他想起昨晚她喝牛奶時，唇角沾著的那點奶漬，也是這樣甜甜的。
目光掃過客廳，他看見書架最顯眼的一層，多了個小小的陶瓷貓咪擺件，大概是司徒秋然從哪里翻出來的；落地窗的窗簾被換成了淺米色的紗簾，陽光透過紗簾漫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連他昨晚沒看完的那本書，都被整齊地放在沙發(fā)扶手上，旁邊壓著那只小熊抱枕。
每一個角落，都留下了她的痕跡，像春風吹過冰封的湖面，悄悄漾開了漣漪。
鐘淵拿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頓了頓，才找到司徒秋然的號碼撥過去。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那邊傳來她帶著點緊張的聲音：“喂？鐘淵？”
“是我。”鐘淵的聲音放得很輕，目光落在那個草莓蛋糕上，唇角忍不住上揚，“我到家了?！?/p>
“啊……”司徒秋然的聲音頓了頓，帶著點小心翼翼地試探，“那個……你看到了嗎？沒生氣吧？我就是覺得……你的家有點太冷清了……”
“沒有?！辩姕Y打斷她，走到客廳中央，抬手碰了碰纏繞在窗簾桿上的串燈，指尖傳來細微的暖意，“我很喜歡?！?/p>
他轉(zhuǎn)頭看向窗外，紗簾被風吹得輕輕晃動，陽光透過縫隙落在他腳邊，像撒了一把金粉。“從來沒人……把這里弄得這么像個家?！彼f，聲音里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很溫暖。”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然后傳來司徒秋然輕輕的笑聲，像風鈴被風吹動：“那就好，我還怕你覺得我太冒失了呢?！?/p>
“不會?！辩姕Y走到餐桌旁，看著那個草莓蛋糕，忽然說，“蛋糕……是你親手做的？”
“嗯！”她的聲音帶著點小得意，“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嘗嘗看？”
“好?！辩姕Y應(yīng)著，視線落在便簽紙上那句“認真對待”上，忽然覺得，以后的日子，或許真的可以認真起來，因為有了想要一起認真對待生活的人。
他掛了電話，沒有立刻去切蛋糕，而是先走到陽臺。晾衣繩上，棕色的睡衣和白色的襯衫還并排掛著，被夕陽染成了溫柔的橘粉色。風一吹，衣擺輕輕碰撞，像在說悄悄話。
鐘淵靠在欄桿上，看著遠處漸漸沉下去的夕陽，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甜甜的，像剛吃了一口草莓蛋糕。
原來家的溫度，從來不是房子有多大，而是里面有沒有那個，愿意為你布置溫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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