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內(nèi)容\]林家祖祠的月光像是被誰掐斷了開關(guān),青玉磚地上的光斑突然扭曲成怪異的形狀。周伯推來的那扇雕花木門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灰塵在斜射的光柱里翻騰,混著香灰的氣味撲了林清軒一臉。
"屏住呼吸。"周伯的聲音穿過灰蒙蒙的空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老人皸裂的手指按在門楣上,那里盤踞著條碗口粗的龍紋,眼珠是用血紅的寶石鑲嵌的。林清軒注意到龍紋鱗片的縫隙里滲出暗紅色液體,順著木紋蜿蜒流淌,像是剛宰殺的牲畜在滴血。
門后豁然開朗。三清殿的穹頂高得嚇人,九十九根盤龍柱在幽綠的水晶光下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每根柱子上都釘著泛黃的符紙,有些已經(jīng)破碎成布條在穿堂風(fēng)里飄蕩。最讓人頭皮發(fā)麻的是正前方的供臺——密密麻麻擺滿了黑色牌位,從地面直抵穹頂,牌位縫隙里長出黑色的藤蔓,開出米粒大小的白花。
"林家列祖列宗在上。"周伯突然跪倒在地,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青石板上。三拜九叩間,林清軒聽見骨骼錯位般的脆響,老人每磕一個頭,供臺上就有個牌位亮起微弱紅光。
"周伯您..."林清軒想扶卻被老人擺手制止。
"這不是磕頭,是喚醒。"周伯額頭滲出血珠,混著灰塵形成暗紅色的溝壑,"林家血脈每代只傳一人,當(dāng)年你爺爺選了你父親,你大伯心里一直憋著股邪火。"他從懷里掏出個油布包,層層打開露出半塊生銹的青銅令牌,"這是另一半密鑰,你父親手里那半..."
話音戛然而止。供臺中央最大的牌位突然炸裂,木屑飛濺中飛出只巴掌大的紙人,穿著清朝官服,臉上用朱砂畫著詭異的笑容。紙人懸浮在半空時,林清軒懷里的黑卡突然燙得像烙鐵,他忍不住低吼出聲,感覺五臟六腑都在灼燒。
"來得正好!"周伯猛地扯下腰上的紅繩,七枚銅錢叮當(dāng)作響著組成北斗形狀,"小子,把戒指按在中央的香爐上!"
青銅戒指觸到香爐的瞬間,整個祠堂開始劇烈搖晃。供臺上的牌位紛紛炸裂,紙人從碎木中涌出,密密麻麻爬滿四壁。最駭人的是那些紙人竟長出了指甲蓋大小的眼睛,齊刷刷轉(zhuǎn)向林清軒,眼白里布滿血絲。
"血脈試煉,剔骨灼魂。"周伯突然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在銅錢陣上,"撐過去你就是林家正統(tǒng),撐不過去..."
林清軒沒聽見后面的話。黑卡已經(jīng)突破衣料束縛貼在他掌心,三道血色紋路瘋狂閃爍,最外側(cè)那道與王啟山胎記相同的烏鴉紋正在緩緩旋轉(zhuǎn)。祠堂地面裂開幽深的縫隙,無數(shù)慘白的手從地下伸出,抓撓著他的腳踝。
"啊——!"劇痛從四肢百骸傳來,像是有無數(shù)鋼針在扎進骨髓。林清軒跌倒在地,視線里的一切都開始扭曲——盤龍柱上的龍紋活了過來,鱗片摩擦著發(fā)出沙沙聲;供臺后的壁畫在流動,畫中穿鎧甲的將軍突然轉(zhuǎn)過頭,摘下頭盔露出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第七代族長林嘯天,斬殺倭寇三千。"
"第十一代族長林秋月,守山海關(guān)三日不退。"
"第十五代..."
無數(shù)聲音在腦海中炸開,林清軒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撕扯成碎片。他看見戰(zhàn)火紛飛的古代戰(zhàn)場,看見戴著高帽的洋人用洋槍掃射穿長袍的族人,最后畫面定格在二十年前——年輕的父親抱著嬰兒跪在祠堂中央,供臺前站著個戴青銅面具的男人,面具上的烏鴉印記正在滴血。
"不要看!"周伯的吼聲將他拉回現(xiàn)實。老人不知何時站在林清軒身前,后背插著七八支紙人變的黑色長箭,鮮血浸透道袍在地上積成小小的水洼。銅錢陣已經(jīng)散亂,周伯顫抖著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里面是片干枯的楓葉。
"這是你爺爺失蹤前留下的..."楓葉接觸到空氣的瞬間突然燃燒起來,灰燼在半空組成字跡:【雙鑰齊,夜神醒,血脈噬主】
"爺爺..."林清軒剛要伸手觸碰灰燼,整個祠堂突然暗了下去。供臺方向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什么東西正從黑暗中走來,每一步都讓地面震顫。
周伯突然將林清軒推開:"走密道!"老人的身體爆發(fā)出刺眼金光,那些撲過來的紙人瞬間化為灰燼,"記住,王啟山要找的不是你,是你爺爺藏起來的..."
金光亮到極致時突然熄滅。林清軒被氣浪掀飛撞在盤龍柱上,眼睜睜看著周伯的身體像被無形的手撕碎,鮮血濺在牌位上,激發(fā)出更盛的紅光。黑暗中走出個高大的身影,穿著王啟山同款的白袍,兜帽下露出半張布滿縫合傷疤的臉。
"廢物終究是廢物。"來人摘下兜帽,林清軒倒吸一口涼氣——那張臉左邊是周伯的皺紋,右邊卻是王啟山的鷹鉤鼻,縫合處的黑線還在微微蠕動。
黑卡在掌心瘋狂跳動,第三道紋路突然裂開滲出鮮血。林清軒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胸前戴著另一半青銅令牌,兩個半塊令牌正在互相吸引,發(fā)出嗡嗡的共鳴聲。祠堂的地面徹底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黑色漩渦,無數(shù)鎖鏈從漩渦中伸出,像活蛇般纏向他的四肢。
"抓住他!"刺耳的槍聲突然從入口傳來。林清軒轉(zhuǎn)頭看見五個穿黑西裝的男人舉著微沖沖進祠堂,為首的眼鏡男臉上有道新鮮的刀疤,正是之前在祭壇被王啟山踹開的那個保鏢。
縫合臉的怪人突然冷笑:"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他將胸前令牌拋向空中,令牌懸浮在漩渦上方開始旋轉(zhuǎn),祠堂里所有的紙人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像潮水般撲向那些保鏢。
槍聲與慘叫聲此起彼伏。林清軒趁機抓住漩渦邊緣的鎖鏈,身體卻在不斷下沉。黑卡此刻滾燙如巖漿,掌心皮膚開始冒煙,他驚恐地發(fā)現(xiàn)卡面上的烏鴉紋正在活過來,黑色的羽毛從紋路中生長,順著手臂蔓延。
"救..."他想說什么,卻被涌入嘴中的血腥味嗆住。下沉的瞬間,林清軒看見那半塊青銅令牌上刻著行極小的字——【夜神容器】。
\[未完待續(xù)\]林清軒感覺肺部被漩渦里的寒氣凍裂,每一寸肌膚都在針扎般刺痛。掌心的黑卡已經(jīng)完全嵌入皮肉,烏鴉紋的羽毛沿著血管蔓延,在胳膊上形成流動的黑影。
漩渦深處傳來鐵鏈拖曳的聲響,像是有什么龐然大物正在蘇醒。那些纏繞四肢的鎖鏈突然收緊,勒進肉里的瞬間,林清軒看見半空中的青銅令牌裂成了十二片,每片碎片都浮現(xiàn)出不同的符文。
"夜神容器..."縫合臉怪人狂笑著踏空而行,周伯的半邊臉上淌下混合血沫的口水,"林家世代都是夜神的祭品!你以為你爺爺為什么要藏起來?"
保鏢們的慘叫聲漸漸消失,最后一個人被紙人撕開喉嚨時,眼鏡男驚恐的目光恰好與林清軒對上。林清軒注意到他胸前掛著的銀質(zhì)徽章——和父親書房里那張老舊照片里的士兵徽章一模一樣。
鎖鏈突然向上猛拉,林清軒的身體撞在漩渦邊緣的石壁上。他下意識伸手去抓凸起的巖石,指尖卻觸到一行新鮮的刻痕,是用指甲硬生生劃出來的字跡:【別信周伯】。
"咳..."縫合臉怪人突然劇烈咳嗽,王啟山的半邊嘴角向上抽搐,"你父親二十年前就是被我推下去的...他到死都護著那個嬰兒..."
黑卡突然停止發(fā)燙。林清軒疑惑的瞬間,那些纏繞他的鎖鏈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像長蛇般撲向縫合臉怪人。怪人猝不及防被纏住手腕,黑袍下傳來骨骼碎裂的脆響。
漩渦里的黑影正在凝聚成形。林清軒看清那是個穿著戰(zhàn)甲的巨人,九十九根盤龍柱正在被某種力量抽走金屬光澤,柱體上的符紙無風(fēng)自燃,灰燼在漩渦上方組成巨大的烏鴉虛影。
"就是現(xiàn)在!"縫合臉怪人的怒吼里帶著詭異的欣喜,他突然撕扯自己的臉,縫合線崩裂的瞬間,兩顆頭顱同時轉(zhuǎn)向林清軒——左邊周伯的臉在微笑,右邊王啟山的臉在獰笑。
黑卡在掌心劇烈震動,烏鴉紋突然脫離皮膚飛入漩渦。林清軒感覺意識正在被剝離,無數(shù)不屬于自己的記憶涌入腦海:周伯給年幼的自己喂下黑色藥丸、王啟山在醫(yī)院太平間調(diào)換尸體、父親跪在青銅面具前割開手腕...
漩渦底部伸出一只覆蓋鱗片的巨手,指甲縫里嵌著尚未消化的骨頭渣。林清軒聞到熟悉的檀香氣味,那是爺爺書房里常年燃燒的安神香。他這才意識到,漩渦深處那雙睜開的金色豎瞳,竟與爺爺最愛的那幅古畫里的龍瞳一模一樣。
縫合臉怪人身上的鎖鏈突然斷裂,他張開雙臂迎向巨人:"等了二十年...夜神終于要醒..."話音未落,巨人的利爪已經(jīng)穿透他的胸膛。怪人口吐鮮血時,周伯的半邊臉轉(zhuǎn)向林清軒,嘴唇無聲開合。
林清軒讀懂了那個口型——"鑰匙"。
黑卡在此時徹底融入掌心,三道血色紋路全部亮起。漩渦突然倒轉(zhuǎn),無數(shù)歷史畫面逆流而上,最終定格在爺爺戴著青銅面具的背影上。面具上的烏鴉印記正在脫落,露出下面布滿符咒的皮膚。
"小心身后!"有人抓住林清軒的胳膊猛地向后拽。他回頭看見眼鏡男舉著微沖對準自己,而那人手腕上,戴著和父親完全相同的黑色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