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層半透明的紗，將圣心醫(yī)院的尖頂染上溫柔的橘粉。當卡爾最后一張底片在顯影液中浮現(xiàn)出清晰的輪廓時，窗外的天色已完全沉了下來。他小心翼翼地將照片夾入干燥架，轉(zhuǎn)身便看見約瑟夫斜倚在暗房門口，銀質(zhì)懷表在指間轉(zhuǎn)出細碎的光。

“已經(jīng)十點了，小攝影師。”約瑟夫的聲音帶著傍晚特有的低啞，尾音拖曳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再不走，月光可要把你的膠卷都曝光了?！?/p>

卡爾低頭整理著攝影包，耳尖卻在聽到那聲“小攝影師”時微微發(fā)燙。自上周在畫廊的意外相遇后，這位總是穿著考究燕尾服的貴族似乎成了暗房的?？?，有時是送來新的顯影劑，有時只是安靜地坐在角落看他沖膠片，直到深夜。

“麻煩你了，約瑟夫先生?！笨柋称鹉ヅf的牛皮包，跟著約瑟夫走出工作室。深秋的夜風帶著涼意，卷起地上的梧桐葉，在路燈下劃出金色的弧線。約瑟夫很自然地脫下墨色絲絨外套，披在卡爾肩上，雪松與煙草混合的氣息瞬間將他包裹。

“夜里涼?！奔s瑟夫的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卡爾的后頸，引來少年一陣不易察覺的瑟縮。他側(cè)過頭，看見月光正落在約瑟夫高挺的鼻梁上，將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眼眸鍍上銀邊，“怎么，怕我把你賣了？”

卡爾搖搖頭，攥緊了外套的領(lǐng)口。兩人并肩走在鋪滿月光的石板路上，腳步聲在寂靜的街道上回響。遠處鐘樓傳來整點的報時，十二聲鐘響過后，約瑟夫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面對卡爾。

“卡爾。”他的聲音比平時更認真些，身后的梧桐樹影在月光下?lián)u曳，如同展開的巨大畫布，“下周六下午，市立美術(shù)館有個印象派攝影展，據(jù)說展出了德加的早期作品……”

卡爾的心跳漏了一拍。德加是他最崇拜的攝影師之一，那個以芭蕾舞女和光影聞名的藝術(shù)家，他的作品集卡爾翻來覆去看了無數(shù)遍。約瑟夫怎么會知道？

“我……”約瑟夫似乎有些緊張，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珍珠紐扣，“如果你不忙的話，或許……愿意和我一起去？”

夜風突然停了，連梧桐葉都不再沙沙作響?？柲芮逦芈犚娮约喝绻牡男奶痤^，撞進約瑟夫盛滿星光的眼眸里。那里面沒有平日的戲謔，只有小心翼翼的期待，像個等待老師打分的學生。

“我愿意?！睅缀跏敲摽诙觯栒f完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腳尖在地上畫著圈，“我是說……我很喜歡德加，謝謝你的邀請，約瑟夫先生?！?/p>

約瑟夫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被點燃的星火。他伸出手，似乎想觸碰卡爾的臉頰，卻在半空中頓了頓，轉(zhuǎn)而輕輕揉了揉少年的頭發(fā)：“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會喜歡?！彼恼Z氣里帶著如釋重負的愉悅，“周六下午三點，我在美術(shù)館門口等你，怎么樣？”

“嗯?！笨栍昧c頭，嘴角忍不住上揚。月光下，他看見約瑟夫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絲絨盒子，里面躺著一枚造型別致的銀質(zhì)胸針，主體是一架微型相機，鏡頭處鑲嵌著一顆細小的藍寶石。

“這個……”約瑟夫?qū)⑿蒯槃e在卡爾的衣襟上，指尖的溫度透過衣料傳來，“算是提前給你的見面禮，希望你喜歡?！?/p>

卡爾低頭看著胸前的胸針，藍寶石在月光下閃爍著幽藍的光。他想說些什么，比如“太貴重了”或者“謝謝你”，但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只能小聲道：“很漂亮，謝謝。”

不知不覺已走到卡爾家巷口。老舊的木門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門口的銅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約瑟夫停下腳步，幫卡爾整理好被風吹亂的劉海：“好了，進去吧，晚安，卡爾。”

“晚安，約瑟夫先生?！笨栒驹陂T口，看著約瑟夫轉(zhuǎn)身離開。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燕尾服的后擺隨著步伐輕輕擺動。走了幾步，約瑟夫突然回頭，朝他揮了揮手，臉上帶著卡爾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

卡爾推門進屋，靠在門板上輕輕喘息。胸前的銀質(zhì)胸針還帶著約瑟夫的體溫，藍寶石像一顆凝固的星辰，在黑暗中散發(fā)著微光。他走到窗邊，看見約瑟夫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盡頭，這才抬手撫摸胸前的胸針，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窗外，月色正好，將整個城市都浸泡在溫柔的銀輝里?？栔?，從約瑟夫提出邀約的那一刻起，有些東西已經(jīng)悄然改變。他期待著周六的到來，期待著與那個總是帶著笑意的貴族在美術(shù)館相遇，期待著那一場被月色見證的邀約，會像顯影液中的底片一樣，逐漸浮現(xiàn)出清晰而美好的模樣。而此刻，在城市的另一端，約瑟夫摸著口袋里剩下的另一枚胸針——那是一枚刻著畫筆圖案的金質(zhì)胸針，他期待著下次見面時，能親手將它別在卡爾胸前，就像為一幅完美的畫作落下最后一筆。

Hello呀，各位寶寶，關(guān)注關(guān)注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