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開始剝離的瞬間，林深的視線突然穿透雨幕。他看見另一個自己穿著浸透雨水的工作服，正機械地將餐盒擺放在天臺邊緣。

那個"他"轉身時，領口滑落的青銅令牌與他掌心的半塊嚴絲合縫。閃電劈開云層的剎那，青銅面具上的饕餮紋突然活了過來，青銅獠牙間滲出猩紅的液體，在雨水中勾勒出復雜的符咒。戴著面具的男人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在積水里激起黑色的漣漪，漣漪中浮現出無數張痛苦扭曲的人臉。

"爸？"他脫口而出，卻發(fā)現自己發(fā)不出聲音。林深十歲生日那天，父親送他的青銅匕首突然消失。當時他在抽屜深處發(fā)現張帶血的紙："當匕首認主時，云雷紋會吸收宿主血液"。此刻匕首刀柄的云雷紋正貪婪吮吸著他的鮮血，紋路逐漸轉為朱紅。他突然想起父親說過的話："這把匕首是用時空裂隙的能量鍛造，每任擺渡人需用自身血液激活"。

劇痛從心臟蔓延全身，當匕首完全沒入心臟的剎那，林深看見匕首內部浮現出歷代擺渡人的影像，最后定格在父親抱著襁褓中的自己，背景是申城機械制造廠的青銅齒輪裝置。

面具男掀開雨衣的剎那，左臉那道蜿蜒如蜈蚣的燒傷疤痕暴露在月光下。林深注意到那道疤痕的形狀異常熟悉，仿佛在哪里見過。那道從眉骨貫穿至下頜的疤痕，竟與他掌心青銅令牌上的云雷紋完全吻合。令牌突然發(fā)出蜂鳴，紋路泛起暗紅色的光，像極了面具男疤痕下滲出的血珠。

"來了？"沙啞的聲音從陰影里滲出，帶著青銅器特有的嗡鳴。面具男掀開雨衣下擺，露出別在腰間的青銅匕首，刀鞘上的饕餮紋正在吸收月光，眼眶處的空洞里泛起幽藍的光。"這次要救多少人？"他向前半步，皮鞋碾碎積水里的霓虹倒影，雨衣褶皺里掉出半片腐爛的壽桃。

林深的喉嚨被無形的手攥緊，三個月前父親墜樓現場的記憶突然倒灌——法醫(yī)報告顯示尸體面部嚴重碳化，可此刻站在面前的男人，分明有著和父親相同的燒傷疤痕。他下意識摸向口袋，半塊令牌燙得驚人，背面的凹痕里卡著一片暗紅色碎屑，像是凝固的血痂，同時隱約感覺后腰的匕首似乎也有微妙反應。

"你......到底是誰？"林深的聲音在發(fā)抖，右手悄悄摸向電動車后備箱。那里藏著他從父親遺物里找到的青銅匕首，刀柄上的云雷紋此刻正與雨衣男的疤痕同步跳動。面具男沒有回答，反而摘下青銅面具，露出右臉完好無損的皮膚——那分明是林深自己的容貌，只是眼角布滿滄桑的皺紋。

暴雨突然停歇，月光如銀瀑傾瀉在天臺。林深看見雨衣男的影子在地上分裂成無數個重疊的人形，每個影子都穿著不同年代的外賣員制服。最近的那個影子抬起手，掌心赫然躺著半塊青銅令牌，與林深的令牌拼合時，天臺地面突然浮現出巨大的青銅齒輪，齒輪縫隙里滲出黑色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