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窗外的梧桐葉被風卷著打旋，林薇攥著那枚銀色徽章，指腹把邊緣磨得發(fā)亮。

林薇她深吸一口氣，終于把那句在心里盤桓了許久的話說了出來：“其實……我不是你們認識的那個林薇。”

陳硯正在給她倒溫水的手頓了頓，隨即繼續(xù)把水杯放在床頭，動作自然得像沒聽見。

周明宇削蘋果的刀停在半空，抬頭看她時，眼里沒有驚訝，反而帶著點“終于等到你說”的釋然。

林薇林薇的心沉了沉，又急著補充：“我是說，我來自另一個世界，原來的我是法醫(yī)，加班猝死之后……才到了這里的林薇身上。”

林薇她不敢看他們的眼睛，聲音越說越輕，“我知道這很離譜，你們可能覺得……”

陳硯“我們知道?！?/p>

陳硯陳硯打斷她，語氣平靜得像在說今天的天氣，“大概是你剛醒的那周，你給古籍修復液配比例時，把乙醇濃度記錯了三次。原來的林薇閉著眼都能調(diào)對?！?/p>

周明宇周明宇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擺進盤子里推給她：“你第一次喝我煮的小米粥，說桂圓太甜，可原來的你總說不夠甜，要再加半勺糖?！?/p>

周明宇他笑了笑，眼底帶著點溫柔的無奈，“還有你看建筑圖紙時，總把承重墻的位置認錯，陳硯畫了三次示意圖，你還是記混——原來的你可是能對著《營造法式》講一下午木構(gòu)的?！?/p>

林薇愣住了，蘋果塊在嘴里含著，沒嘗出半點甜味。

她一直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卻原來那些細微的差別，早被他們看在眼里。

林薇“那你們……”她聲音發(fā)顫，“為什么不戳穿我？”

陳硯“戳穿了又能怎樣？”陳硯坐在床沿，目光落在她手背上的針眼，“你暈在超市那天，臉色白得像紙，攥著購物袋的手在抖，和當年她被鎖在老宅閣樓里的樣子，一模一樣。”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老宅閣樓？她從沒聽說過這件事。

周明宇周明宇的聲音低了些：“七年前，你去郊區(qū)收一批舊書，被幾個小混混堵在老宅里。他們沒做什么，就是把你鎖在閣樓，關(guān)了整整一夜?！?/p>

周明宇他指尖在蘋果盤邊緣劃著圈，“從那之后，你就像變了個人。以前你總愛說愛笑，那天之后，常常對著古籍發(fā)呆，半夜會突然坐起來，說‘好黑’?！?/p>

陳硯陳硯接過話頭：“我們帶你來醫(yī)院檢查，醫(yī)生說可能是應(yīng)激障礙，可你狀態(tài)時好時壞。有天早上，你突然說想辭職，想去看看另一個城市的樣子。我們幫你收拾行李時，發(fā)現(xiàn)你枕頭下藏著張火車票，目的地是你原來世界的那個城市。”

林薇手里的蘋果塊“啪嗒”掉回盤子里。

原來那個“她”，早就想過要去“另一個世界”？

周明宇“后來你沒走成。”

周明宇周明宇看著她，眼里閃著奇異的光，“你說做了個夢，夢里有個人跟你說，‘等我回來’。從那天起，你就再也沒提過離開的事，只是偶爾會對著鏡子說‘快點找到我’。”

病房里靜得能聽見輸液管的滴答聲。

林薇的腦子像被塞進一團亂麻，那些零碎的記憶片段突然清晰起來——前世加班時總莫名心悸，看到古籍會覺得熟悉，甚至連選擇法醫(yī)這個職業(yè)，好像都是潛意識里的指引。

林薇“所以……”她聲音發(fā)飄，“你們說的融合……是什么意思？”

陳硯從公文包里拿出個舊筆記本，封面是磨破的皮質(zhì)，正是林薇剛來時見過的那本。

他翻開其中一頁，上面貼著兩張照片：一張是“這個世界的林薇”，扎著馬尾，在古籍修復室里笑得燦爛；另一張是林薇自己，穿著白大褂，站在解剖室門口，表情嚴肅。

兩張照片上的人，眉眼竟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陳硯“我們找過懂行的人?！?/p>

陳硯陳硯的指尖點在兩張照片的重合處，“人在極度恐懼時，可能會把一部分意識‘推’出去，就像蚌殼里的珍珠，為了保護自己，把疼痛和恐懼裹成另一顆心?！?/p>

陳硯他抬眼看向林薇，目光深沉，“七年前被關(guān)在閣樓的她，把‘害怕’和‘想逃’的那部分意識送了出去，那部分意識飄到了另一個世界，長成了現(xiàn)在的你。”

周明宇周明宇補充道：“而留在這個世界的她，帶著‘堅強’和‘執(zhí)念’活著，一直在等你回來。直到你穿越過來，你們才算真正合二為一。”

林薇的指尖撫過照片上的臉，忽然想起剛來時看到的筆記本涂鴉——三個手拉手的小人，旁邊寫著“我們仨”。

那筆跡里的猶豫和堅定，既像“原來的林薇”，又像她自己。

她想起在圖書館看到的便簽：“修復的意義，是讓過去的痕跡繼續(xù)活著?！?/p>

原來那句話，既是說給古籍聽的，也是說給她自己的。

林薇“所以那些詭異的場景……”林薇喃喃道，“前世遇到的，還有這次的噩夢世界……”

陳硯“可能是分離時留下的印記?！?/p>

陳硯陳硯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過來，“兩個意識在不同的世界經(jīng)歷恐懼，就像兩條平行線，總會在某個點交匯?，F(xiàn)在融合了，以后大概不會再被那些東西糾纏了。”

窗外的風停了，梧桐葉落在窗臺上，發(fā)出輕響。

林薇看著陳硯和周明宇，他們眼里沒有絲毫疏離，只有一種“終于等你完整歸來”的溫柔。

原來她不是闖入者，不是偷了別人人生的小偷。

她和“原來的林薇”，本就是同一個靈魂的兩半，跌跌撞撞走過不同的路，終究要在彼此的生命里，拼出一個完整的圓。

林薇“那……”林薇吸了吸鼻子，忽然笑了，“以后修復古籍時，記錯比例你們可得提醒我。”

陳硯陳硯挑眉：“不僅要提醒，還要扣你零食?！?/p>

周明宇周明宇立刻接話：“對，桂圓小米粥也得按你的口味來，少放半勺糖?！?/p>

病房里的笑聲混著輸液管的滴答聲，像首溫柔的曲子。

林薇看著他們，忽然覺得心里某個空缺的角落被填滿了——那是穿越以來的惶恐，是對“不屬于這里”的不安，此刻都化作了踏實的暖意。

她拿起一塊蘋果，這次嘗到了甜味。或許未來還會有噩夢，還會有未知的恐懼，但只要身邊有這兩個人，有這份早就藏在歲月里的默契與等待，好像什么都能扛過去。

畢竟，完整的靈魂，從來都比孤單的勇氣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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