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魔藥課在地下教室展開，陰冷的空氣里飄著硫磺和陳舊藥材的味道?；衾埂に估窕舳鹘淌谕χ鴪A滾滾的肚子，穿著發(fā)亮的天鵝絨長袍，正熱情地招呼學(xué)生：“來，孩子們，靠近點！今天我們要熬縮身藥水，這可是基礎(chǔ)中的基礎(chǔ)，卻能看出真本事！”

他點名時，小眼睛在艾黛拉身上亮了亮：“格林格拉斯！啊，格林格拉斯家的姑娘！你哥哥阿德里安在德姆斯特朗可是我的老熟人常提起的優(yōu)等生，那藥水熬得比七年級還穩(wěn)！期待你的表現(xiàn)！”

艾黛拉微微頷首：“謝謝您，教授。”

艾黛拉和塞拉菲娜走到桌前，迅速分工：塞拉菲娜處理藥材，艾黛拉控制火候。縮身藥水的配方不算復(fù)雜，但對藥材比例和火候變化要求極高。塞拉菲娜用銀天平稱量雛菊根時，指尖穩(wěn)定得像被施了定身咒，每一份都精準到毫克。

教室另一側(cè)，莉莉·伊萬斯正專注地稱量著蒲公英絨毛。她的動作輕快而穩(wěn)定，銀天平的指針幾乎沒晃動過。斯拉格霍恩路過時，忍不住停下腳步，用肥胖的手指點了點她的操作臺：“伊萬斯小姐，你的手法比去年那個純血小子強多了！看這稱量，精準得像小精靈在干活！”

莉莉抬起頭，淺棕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笑意：“謝謝您，教授?！彼芸煊值拖骂^，繼續(xù)處理藥材，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完全沒留意到斯內(nèi)普投來的目光——他站在不遠處，握著攪拌棒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泛白，既羨慕莉莉得到的贊賞，又對斯拉格霍恩那副“純血至上”的嘴臉嗤之以鼻。

西里斯和詹姆被分到了同一組，兩人看似在說笑，手里的動作卻沒停。詹姆正用銀勺輕輕攪動藥水，西里斯則精準地撒進兩撮豪豬刺粉末，嘴里還在低聲調(diào)侃：“斯拉格霍恩是不是把所有贊美都攢著給純血了？”話音剛落，他們的藥水泛起了合格的淡藍色，雖然不如艾黛拉那組澄澈，卻也遠超“及格”水準。

艾黛拉趁著塞拉菲娜低頭看配方的間隙，悄悄摸出塞西莉亞給的薰衣草干和便條。她注意到西里斯正轉(zhuǎn)頭和詹姆說什么，便借著整理袍角的動作，飛快地將東西塞進他的口袋。西里斯指尖一動，感覺到了異物，轉(zhuǎn)頭時正對上她若無其事的側(cè)臉，眼底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 斯內(nèi)普站在不遠處，把這一幕看得清楚。他陰沉的目光掃過艾黛拉，又落到莉莉身上——她的藥水也呈現(xiàn)出漂亮的淡紫色，斯拉格霍恩正舉著她的坩堝大加贊賞：“伊萬斯小姐！這天賦！簡直是天生的魔藥大師！” “完美！”斯拉格霍恩最終停在艾黛拉桌前，用銀勺舀起一點藥水，“斯萊特林加二十分！”他又轉(zhuǎn)向莉莉：“格蘭芬多，加十五分！”

斯拉格霍恩教授宣布下課后，地下教室瞬間被收拾坩堝的叮當聲填滿。艾黛拉將那瓶澄澈的淡藍色縮身藥水仔細封存，指尖還沾著薰衣草的淡香。西里斯和詹姆勾著肩經(jīng)過她們的桌子，西里斯路過時，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低聲道：“你妹妹的薰衣草聞著不錯——替我謝她。”他說話時帶著點笑意，卷發(fā)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艾黛拉沒接話，只是加快腳步跟上斯萊特林的隊伍。石階向上延伸，格蘭芬多的喧鬧聲漸漸被甩在身后，而斯內(nèi)普的目光像一道冰冷的射線，始終釘在她背上，直到她匯入綠色的人潮。

公共休息室里，幽藍的火焰在壁爐里跳動。盧修斯·馬爾福正站在壁爐前，和幾個高年級學(xué)生低聲交談，胸前的級長徽章在火光中格外醒目。他掃了一眼走進來的新生，目光在艾黛拉身上短暫停留，帶著一種審視的漠然。納西莎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臉色依舊蒼白，見她進來，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手指絞得更緊了。

艾黛拉徑直走向通往寢室的走廊，塞拉菲娜恰好從里面出來，深栗色的卷發(fā)在幽光中泛著柔和的光澤。“格林格拉斯，”她停下腳步，語氣平淡，“你處理水仙根的手法很標準，像你哥哥教的？”

“我父親教的?！卑炖喍袒貞?yīng)，側(cè)身從她身邊走過。

寢室里很安靜，貝蒂和梅拉妮已經(jīng)換好了睡衣。艾黛拉走到自己的床邊，窗外，巨大的烏賊正緩緩游過，觸須的陰影在地板上無聲滑動。她正準備從枕頭下摸出塞西莉亞的畫，另一只體型更大、羽毛灰藍相間的德姆斯特朗貓頭鷹（阿德里安的“北風(fēng)”）突然撲棱著翅膀，有力地敲擊著厚實的玻璃窗。

艾黛拉連忙打開窗戶，北風(fēng)丟下一個沉甸甸、用深綠色蠟封好的皮紙卷，發(fā)出一聲粗啞的鳴叫，隨即轉(zhuǎn)身消失在幽暗的湖水中。她關(guān)上窗戶，隔絕了湖水的寒氣，坐到床邊，小心地剝開蠟封。阿德里安的字跡鋒利而工整，帶著德姆斯特朗特有的冷硬氣息：

艾黛拉，

見字如面，北風(fēng)應(yīng)該到了。德姆斯特朗這邊湖面開始結(jié)冰，寒氣很重。聽說霍格沃茨湖底濕冷，隨信寄了點我們常用的御寒藥膏，涂在手腕或太陽穴，能驅(qū)寒，也能提提神。你試試看。

父親來信，得知你分入了斯萊特林。這結(jié)果很好，符合預(yù)期。新學(xué)院、新課程、新同學(xué)，都需要時間適應(yīng)。你做事向來穩(wěn)妥，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慢慢來就是。

與馬爾福、塞爾溫家那些人保持應(yīng)有往來即可。布萊克家那邊，禮數(shù)上的維系是必要的。然西里斯·布萊克一事，父母的態(tài)度你應(yīng)該知曉。他如今處境敏感，和他交往太密切，恐怕會招來不必要的關(guān)注，更容易惹父母不快。為免麻煩，與他保持適當距離為好，保護好自己。

西莉亞將她曬制的薰衣草干給了你吧？小丫頭有心。她心思單純，信中所言聽聽便罷，不必掛心，但若她問起些…超出界限之事，需溫和引導(dǎo)。她制的花草，靜心確有助益。

若遇到課業(yè)上的難題，或是有什么煩心事，寫信給我。德姆斯特朗的課業(yè)雖緊，我的筆記還在，或許能幫上點忙。就算只是想說說霍格沃茨的事，也隨時可以寫。記住，選霍格沃茨是你自己的路，這很好。在斯萊特林，穩(wěn)住心神，專注學(xué)業(yè)，一步一步走扎實。

保重身體，別太累。

兄，阿德里安

又及：那枚徽章收好。它不只是個物件，也是你自己的底氣。若覺得前路看不清，握緊它，想想你當初為什么選擇霍格沃茨。等你來信。

信紙下方，附著一個小巧的錫盒，里面是深灰色、散發(fā)著濃烈薄荷與辛辣草木氣息的藥膏。艾黛拉疊好信紙，指尖掠過字里行間的分寸感——不是隔絕，是“適當距離”，是家族默守的邊界。哥哥的信像陣涼風(fēng)，吹散了妹妹帶來的暖，卻也沒全然凍結(jié)那份溫度。

她將信與錫盒放進柜子，金屬輕響落定，指尖掠過徽章冰涼的棱角

湖水在窗外輕輕蕩漾。艾黛拉蜷進冰冷的被子里，閉上眼睛。白天的畫面在黑暗中翻涌，最終模糊褪去。

只有那縷薰衣草的清甜香氣，混著湖水的潮氣，固執(zhí)地縈繞在鼻尖。

湖底的第二個夜晚，寒冷而寂靜。但七英寸深的冰冷之下，那枚徽章的涼意，如同一點微光，穿透厚重的湖水，無聲地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