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是在周四下午接到穆唯電話的,小姑娘聲音里帶著雀躍:“楚棠姐,紀念館收到好多捐贈!有阿姨送的舊相冊,還有人捐了江茴茴當年設計的草稿,現在展區(qū)都快擺不下啦!”
楚棠握著手機,指尖蹭過桌面的鐵皮盒子——里面江茴茴的畫還沒來得及送過去。她應了聲“明天就把新東西帶過去”,掛了電話后,卻沒立刻起身,而是翻開了林慧蘭給的紙條。除了秦夏,上面還寫著“齊小菲 畫廊助理”,這個名字和秦夏的畫廊關聯(lián)起來,倒像是條能串起來的線索。
她給駱驍發(fā)消息確認秦夏所在的畫廊地址,對方很快回復:“‘拾光畫廊’,在市中心文創(chuàng)園里,秦夏是畫廊的策展人,明天有個小型畫展,齊小菲會負責接待?!背亩⒅爱嬚埂眱蓚€字,忽然想起江茴茴筆記本里提過“想在畫廊辦自己的設計展”,或許明天去一趟,不僅能找到線索,也能替江茴茴看看別人的畫展是什么樣的。
第二天早上,楚棠特意穿了件素色風衣,把音樂盒放進內袋——最近總覺得胃里隱隱作痛,或許帶著這個冰涼的小東西,能讓她稍微冷靜些。打車到文創(chuàng)園時,畫廊門口已經擺好了海報,主題是“城市記憶”,和紀念館的展覽名字意外重合。
門口接待的女孩穿著淺灰色工裝裙,胸前別著“齊小菲”的工牌,看到楚棠進來,立刻笑著迎上來:“您好,請問是預約過的客人嗎?今天的畫展需要登記姓名哦。”
楚棠接過登記表,筆尖頓了頓,故意寫了個假名字:“我是朋友推薦來的,聽說秦夏策展的作品很有特色。”她注意到齊小菲聽到“秦夏”兩個字時,指尖輕輕抖了一下,登記本上的日期也寫歪了。
展廳里人不多,墻上掛著的大多是城市風景油畫,色彩暗沉,透著股壓抑的調子。楚棠慢慢走過去,目光掃過每一幅畫的署名,忽然在角落看到一幅沒有署名的畫——畫的是老城區(qū)的巷子,巷口有棵老槐樹,樹下站著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背影和江茴茴很像。
“這幅畫是誰畫的呀?”楚棠故意問身邊的齊小菲。女孩眼神躲閃,含糊著說:“不知道呢,可能是秦夏老師臨時放進來的。”可楚棠分明看到畫框邊緣有個小小的“茴”字,像是用鉛筆輕輕刻上去的。
就在這時,展廳深處傳來高跟鞋的聲音,秦夏穿著紅色西裝外套,頭發(fā)挽成發(fā)髻,手里拿著個黑色文件夾,看到楚棠,臉上露出職業(yè)性的微笑:“這位小姐看著面生,是第一次來我們畫廊嗎?”
楚棠迎上去,指尖無意識地摸著內袋的音樂盒:“我是做紀念館展覽的,想來看看你們的‘城市記憶’主題,說不定以后有合作的機會?!彼匾馓岬健凹o念館”,觀察著秦夏的反應——對方的笑容僵了一下,手里的文件夾攥得更緊了。
兩人邊走邊聊,楚棠故意說起江茴茴的故事:“我們紀念館最近在辦一個女孩的展覽,她當年想辦設計展,可惜沒等到機會。對了,五年前你們畫廊有沒有接過設計相關的展覽?我好像在資料里看到過。”
秦夏的腳步頓住,語氣突然冷下來:“抱歉,我還有事要處理,讓齊小菲陪您繼續(xù)參觀吧。”說完轉身就往辦公室走,楚棠注意到她走得很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噔噔”的響聲,像是在逃避什么。
楚棠跟著齊小菲走到休息室,故意嘆了口氣:“其實我今天來,也是想問問秦夏五年前的事。我聽說她幫一個叫陳子薰的律師送過人到國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p>
齊小菲手里的水杯“啪”地掉在桌上,水灑了一地:“你……你怎么知道的?”她慌亂地掏出紙巾擦桌子,聲音帶著哭腔,“我也是被他們逼的!五年前秦夏讓我?guī)退鸵粋€阿姨去機場,說要是我不送,就把我媽媽欠的錢告訴催債的人……我真的不知道那個阿姨是江茴茴的媽媽?。 ?/p>
楚棠遞過一張紙巾,語氣平靜:“現在知道也不晚。警方已經在調查陳子薰的事了,如果你能提供證據,不僅能減輕自己的責任,也能幫江茴茴媽媽討回公道?!?/p>
齊小菲猶豫了幾秒,從包里拿出一個舊手機:“這是秦夏當年用的備用機,她讓我?guī)退9?,說里面有重要的東西。我偷偷看過一次,里面有她和陳子薰的聊天記錄,還有邵南廷給她轉錢的憑證?!?/p>
楚棠接過手機,開機密碼是“201903”,正是江茴茴失蹤的月份。打開微信,置頂的聊天框就是陳子薰,最新一條消息是:“把畫里的東西拿出來,別讓楚棠發(fā)現。”楚棠心里一緊,趕緊翻到之前的聊天記錄,里面果然有秦夏幫陳子薰轉移林慧蘭的證據,還有邵南廷讓她“處理掉江茴茴的畫”的對話。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秦夏手里拿著一把剪刀,眼神兇狠地盯著齊小菲:“你竟然敢背叛我!我今天非要讓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場!”
楚棠趕緊把手機放進內袋,擋在齊小菲面前:“秦夏,你別沖動!警方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她摸了摸內袋的音樂盒,冰涼的觸感讓她冷靜下來——胃里的疼痛越來越明顯,但她不能在這里倒下。
秦夏顯然不信,拿著剪刀沖過來:“我才不會信你的話!陳子薰說了,只要我把證據毀掉,就能拿到錢出國!”楚棠側身躲開,同時一腳踹在秦夏的膝蓋上,對方慘叫一聲,剪刀掉在地上。
就在這時,展廳門口傳來警笛聲,駱驍帶著警察沖進來,把秦夏按在地上。齊小菲嚇得癱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流:“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會幫壞人做事了?!?/p>
楚棠松了口氣,胃里的疼痛卻越來越劇烈,她扶著墻,慢慢蹲下身。駱驍趕緊跑過來:“楚棠,你沒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醫(yī)院!”
“不用……”楚棠擺擺手,從內袋里拿出手機和備用機,“先把證據交給警方,我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她看著警察把秦夏帶走,又看了看墻上那幅畫,忽然覺得心里空落落的——江茴茴的線索又多了一條,可她自己的時間,好像越來越少了。
駱驍不放心,還是堅持把楚棠送到了醫(yī)院。醫(yī)生檢查后,皺著眉頭說:“你的病情有點惡化,最好住院觀察幾天,別再這么勞累了?!背狞c點頭,卻在心里盤算著——明天還要把江茴茴的畫送到紀念館,還要幫林慧蘭辦理公司的手續(xù),還有很多事沒做,她不能住院。
晚上,楚棠躺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的月亮??诖锏囊魳泛许阎中?,她輕輕拿出來,擰上發(fā)條,清脆的旋律在安靜的病房里散開。這一次,她想起了裴夜——不知道那個自稱死神的男人,現在在哪里,是不是在某個角落看著她,看著她能不能撐到三個月后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