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是在開庭前一天接到法院傳票的，紙質(zhì)傳票邊緣印著規(guī)整的黑體字，卻讓她想起江茴茴筆記本里歪扭的求救字跡。她把傳票放在書桌一角，旁邊擺著那支刻著“茴”字的鋼筆——明天，她要帶著這些“證據(jù)”，替江茴茴把遲到五年的正義說出來。

睡前胃又隱隱作痛，楚棠從抽屜里翻出醫(yī)生開的止痛藥，就著溫水咽下。月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在書桌上，照亮了江茴茴的兩枚胸針，金屬反光晃得人眼暈。她摸出內(nèi)袋里的音樂盒，輕輕擰上發(fā)條，《卡農(nóng)》的旋律在安靜的房間里散開，指尖觸到冰涼的盒身，忽然想起裴夜說的“音樂盒的發(fā)條快松了”——就像她的時間，也在一點點走向盡頭。

開庭當(dāng)天，楚棠特意穿了件深色西裝，把江茴茴的畫和信裝進文件袋。駱驍在法院門口等她，手里拿著一疊打印好的證據(jù)：“警方昨天又找到新線索，邵南廷當(dāng)年不僅吞了江茴茴的公司，還挪用了邵氏集團的公款，陳子薰幫他做了假賬?！背狞c點頭，走進法院大門時，忽然覺得一陣涼意掠過——不是江茴茴的影子，倒像是某種無聲的注視，她回頭望了望，走廊盡頭空蕩蕩的，只有陽光落在地板上的光斑。

法庭里很安靜，書記員宣讀庭審紀(jì)律時，楚棠看到了坐在被告席上的陳子薰和邵南廷。陳子薰穿著囚服，頭發(fā)散亂，卻還維持著一絲傲慢；邵南廷則低著頭，手指緊緊攥著衣角，和當(dāng)年視頻里威脅江茴茴的模樣判若兩人。

輪到楚棠作證時，她把江茴茴的畫和信一一呈給法官，聲音平靜卻堅定：“這是江茴茴在被囚禁期間留下的線索，畫的背面有她的求救信息，信里記錄了她對母親的牽掛。五年前，陳子薰和邵南廷為了吞并公司，不僅脅迫江茴茴轉(zhuǎn)讓股份，還殘忍地殺害了她，將她的骸骨藏在老城區(qū)的地下室?！?/p>

她頓了頓，舉起那支銀色鋼筆：“這是江茴茴父親送她的成年禮，她藏在老槐樹的樹洞里，希望能送給喜歡畫畫的孩子。而現(xiàn)在，我把它帶來這里，是想告訴大家，即使身處黑暗，江茴茴也從未放棄過對光明的希望。”

法庭里一片寂靜，楚棠看到林慧蘭坐在旁聽席上，用紙巾捂著嘴，肩膀微微顫抖。就在這時，陳子薰突然情緒激動地喊道：“我沒有殺她！是邵南廷逼我的！他說只要我?guī)退?，就給我錢！”

邵南廷猛地抬頭，眼神兇狠：“你胡說！明明是你先提出要吞掉江茴茴的公司，我只是配合你！”兩人互相指責(zé)，丑態(tài)畢露，楚棠看著這一幕，心里沒有絲毫波瀾——壞人總會為自己的罪行找借口，卻忘了他們傷害過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庭審結(jié)束后，法官宣布休庭，擇日宣判。楚棠走出法庭，林慧蘭走過來握住她的手：“謝謝你，楚棠，謝謝你幫茴茴討回了公道。”楚棠搖搖頭：“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江茴茴自己留下的線索，是她不肯讓真相被埋沒?！?/p>

離開法院時，楚棠看到街角停著一輛黑色的車，車窗半降，里面坐著一個穿黑風(fēng)衣的男人——是裴夜。他沒有下車，只是隔著車窗看著她，眼神里看不出情緒。楚棠沒有走過去，只是對著車窗輕輕點了點頭，然后轉(zhuǎn)身離開——她知道，他一直在看著她，看著她完成該做的事。

下午，楚棠帶著那支鋼筆去了附近的小學(xué)。她找到校長，說明來意后，校長把她帶到美術(shù)教室。孩子們正在畫畫，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舉著畫筆，對著一張白紙發(fā)呆。楚棠走過去，把鋼筆遞給她：“這是一個喜歡畫畫的姐姐留給你的，她希望你能畫出更多好看的畫。”

小女孩接過鋼筆，眼睛亮了起來：“真的嗎？謝謝姐姐！我以后要畫很多向日葵，送給媽媽！”楚棠看著她認(rèn)真的模樣，忽然想起江茴茴畫里的向日葵，心里暖暖的——江茴茴的愿望，終于以另一種方式實現(xiàn)了。

晚上回到家，楚棠發(fā)現(xiàn)書桌上多了一個小小的信封，沒有署名，里面只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臘梅花開了，記得看看?！彼叩疥柵_，果然看到臘梅盆栽的花苞已經(jīng)綻放，淡黃色的花瓣裹著淡淡的香氣，在夜色里顯得格外溫柔。

楚棠摸出音樂盒，輕輕擰上發(fā)條，旋律在陽臺上散開。她抬頭望向天空，星星很亮，像是江茴茴在對著她微笑。她知道，接下來的日子里，她還要等法庭的宣判，還要幫林慧蘭打理江茴茴的公司，還要好好看看這個世界——畢竟，她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還有很多事沒做。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一陣熟悉的涼意落在肩上，不是江茴茴的影子，而是一種更沉穩(wěn)的氣息。她沒有回頭，只是輕聲說：“你來了?！鄙砗鬀]有回應(yīng)，卻有一片落葉輕輕落在她的發(fā)間，像是無聲的陪伴。楚棠知道，裴夜還在看著她，看著她走完剩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