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的黃昏。
新熬制的枇杷醬終于完成。
深琥珀色的粘稠醬體盛放在一個個精致小巧的白玉罐中,封口用融化的蜜蠟仔細(xì)封好,罐身還系上了紫色的絲絳。
濃郁的、帶著獨(dú)特酸甜醇香的果醬氣息,透過蠟封隱隱散發(fā)出來,勾得人食指大動。
江澄看著這十幾罐凝結(jié)了自己幾日心血的成果,緊繃的小臉終于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他小心地將它們一一放入鋪著軟墊的紫檀木提盒里,準(zhǔn)備明日親自送去云深聽學(xué)。這是賠禮,也是…江家少主無聲的堅(jiān)持與驕傲。
“阿澄,真香??!”
魏嬰像只圍著蜜罐打轉(zhuǎn)的小狗,眼巴巴地看著那些白玉罐,使勁吸著鼻子,“我能…嘗嘗嗎?就一小口!”
他伸出小指,比劃著一點(diǎn)點(diǎn)。
“不行!” 江澄斷然拒絕,蓋上提盒蓋子,“這是給藍(lán)氏的。等回來,剩下的再給你?!?
他頓了頓,看著魏嬰瞬間垮下來的小臉,補(bǔ)充道,“庫房里還有幾壇新釀的蓮子酒,你若饞了,去找王伯要一碗那個解饞,別打這些的主意?!?/p>
“哦…” 魏嬰蔫蔫地應(yīng)了聲,目光依舊戀戀不舍地黏在提盒上。
是夜。
月華如水,透過雕花窗欞,靜靜流淌在江澄臥房的地面上。
屋內(nèi)彌漫著淡淡的安神香氣息,江澄早已沉沉睡去,呼吸均勻。
白日里整理行囊、安排聽學(xué)事宜耗費(fèi)了不少心神,他睡得很沉。
窗外,一個鬼鬼祟祟的小身影,如同貍貓般悄無聲息地溜了進(jìn)來。正是魏嬰。
他光著腳丫,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地避開月光,目標(biāo)明確地直奔墻角那個散發(fā)著誘人甜香的紫檀木提盒。
白日里阿澄的拒絕,非但沒打消他的饞蟲,反而讓那枇杷醬的香氣在他心里百爪撓心。
他屏住呼吸,輕輕掀開提盒蓋子。
十幾罐白玉小罐整齊排列,在朦朧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那封存的甜香如同掙脫了束縛,更加肆無忌憚地彌漫開來。
魏嬰咽了口唾沫,罪惡的小手伸向其中一罐。他小心翼翼地?fù)搁_一點(diǎn)蠟封,濃郁的、帶著發(fā)酵后獨(dú)特醇厚酸甜的果香瞬間沖入鼻腔!
他再也忍不住,抱起那罐枇杷醬,躡手躡腳地溜出了房間。
蓮花塢后園,臨水的亭子里。
月光灑在平靜的湖面上,碎銀般跳躍。
魏嬰抱著那罐偷來的枇杷醬,盤腿坐在亭中的石凳上,臉上是得逞的、傻乎乎的笑容。
他迫不及待地用手指挖了一大塊深琥珀色的醬體塞進(jìn)嘴里。
“唔——!” 瞬間,極致濃郁的甜、恰到好處的酸、還有枇杷果肉經(jīng)過熬煮后特有的醇厚綿密口感,如同煙花般在舌尖炸開!比他想象中還要美味百倍!
更有一股奇異的、令人身心舒暢的暖流,順著喉嚨滑下,迅速蔓延向四肢百?。?/p>
“好吃…太好吃了!”
魏嬰幸福得瞇起了桃花眼,渾然不知自己挖起來的是何等“珍品”。
江澄用來熬制這批特殊枇杷醬的,并非尋常果糖,而是蓮花塢秘藏的、用靈泉灌溉的九瓣蓮蜂蜜!這蜜本就蘊(yùn)含溫和靈力,有滋養(yǎng)經(jīng)脈、安撫心神之效。
更關(guān)鍵的是,為了中和枇杷的微澀、提升醬的風(fēng)味層次,江澄在最后收汁階段,偷偷往醬里加入了一小壺窖藏了十年、以靈蓮蓮子為主料、酒性醇厚卻極易上頭的“醉蓮香”!
此刻,這蘊(yùn)含了靈蓮蜜溫和靈力與醉蓮香霸道酒力的枇杷醬,被魏嬰毫無防備地、一大口一大口地吞了下去!
起初是極致的滿足,很快,一股洶涌的熱意如同燎原之火,猛地從胃里燒了起來!迅速沖上頭頂!
魏嬰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旋轉(zhuǎn)、模糊,月下的湖面蕩漾出無數(shù)重影,亭子的柱子仿佛在跳舞。
一股難以言喻的、飄飄然的快感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顧慮、傷痛、甚至對虞夫人的恐懼,都在這奇異的暖流中被沖得七零八落。
“嘿嘿…好喝…好甜…”
魏嬰抱著空了一半的玉罐,傻笑著,眼神迷離,小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他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仿佛要乘風(fēng)歸去,一股強(qiáng)烈的、想要表達(dá)什么的沖動,如同沸騰的巖漿,在他混沌一片的腦海里沖撞。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抱著罐子,深一腳淺一腳,憑著本能,朝著江澄臥房的方向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