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是被一陣濃郁到嗆人的甜香和酒氣混合的味道,以及臉上濕漉漉、黏糊糊的觸感給弄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月光下,魏嬰那張放大的、紅撲撲的、帶著傻笑的臉近在咫尺!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此刻水光瀲滟,迷蒙一片,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而魏嬰的一只手,正沾滿了深琥珀色的、粘稠的枇杷醬,毫無章法地在他臉上…亂抹?!
“魏嬰!你干什么?!”
江澄瞬間驚醒,一股怒火夾雜著被侵犯的羞惱直沖頭頂!他猛地坐起身,一把推開那個(gè)醉醺醺的小混蛋!
“啪嗒!” 魏嬰懷里抱著的、只剩小半罐的枇杷醬掉落在錦被上,粘稠的醬汁頓時(shí)洇開一大片深色污漬。
“阿澄…”
魏嬰被推得踉蹌一下,卻絲毫不惱,反而又傻笑著撲了過來,像塊滾燙的牛皮糖,死死抱住江澄的胳膊,滾燙的臉頰蹭著他中衣的袖子,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著,“…甜…好吃…都給你吃…我的…都是我的…”
濃郁的酒氣和果醬甜香混合著魏嬰身上特有的氣息,熏得江澄頭暈?zāi)X脹。
他看著自己衣袖上沾滿的醬汁和被蹭上的口水,再看看魏嬰那副醉貓般神志不清的模樣,氣得渾身發(fā)抖:
“你…你偷吃了枇杷醬?!還偷喝了酒?!魏無羨!你找死啊!”
“沒…沒喝…”
魏嬰努力睜大迷蒙的雙眼,試圖辯解,卻打了個(gè)響亮的酒嗝,他嘿嘿笑著,伸出那只沾滿枇杷醬的、黏糊糊的手指,突然指向江澄的袖子,“…蓋章…蓋了印…就是我的了…”
話音未落,在江澄驚怒交加、尚未反應(yīng)過來的目光中,魏嬰那根沾滿了深琥珀色醬汁的手指,竟如同握著一支無形的畫筆,帶著一種醉后的、不容置疑的執(zhí)拗,在江澄那件上好云錦所制的、紫色中衣袖口上,飛快地涂抹勾畫起來!
深色的醬汁在淺紫色的云錦上暈染開。
魏嬰的手指毫無章法,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行云流水般的韻律。他畫得極快,仿佛那圖案早已爛熟于心。
不過幾息之間,一個(gè)極其繁復(fù)、奇異的圖案便赫然出現(xiàn)在江澄的袖口!
那并非任何一種已知的花鳥蟲魚,也非云紋雷符。它更像是由無數(shù)扭曲盤旋、帶著古老蠻荒氣息的線條強(qiáng)行組合而成,線條狂放不羈,充滿了原始的、野性的力量感。
粗看如同糾纏的藤蔓,細(xì)看又似咆哮的獸紋,在深琥珀醬汁的渲染下,在月光下泛著詭異而妖冶的光澤,帶著一種近乎宣告主權(quán)的、不容置疑的烙印意味!
“蓋…蓋了印…”
魏嬰畫完最后一筆,似乎用盡了所有力氣,身體一軟,整個(gè)人醉醺醺地栽倒在江澄懷里,滾燙的臉頰貼著那濕漉漉、沾滿醬汁的袖口,嘴里還含糊不清地嘟囔著,帶著濃重的醉意和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滿足:
“…你…是我的了…阿澄…”
說完,頭一歪,徹底醉死過去,呼吸間帶著濃重的酒氣和甜香。
江澄渾身僵硬地坐在床上,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他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袖口那片狼藉——深色的醬汁污漬中央,那個(gè)由枇杷醬畫成的、狂放邪異的“印記”刺目無比!更看著懷里這個(gè)醉得不省人事、還說著胡話的魏嬰!
一股巨大的荒謬、羞惱、以及被侵犯了所有物的暴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轟然爆發(fā)!
“魏——無——羨——?。?!”
一聲驚天動(dòng)地的怒吼,瞬間撕裂了蓮花塢寧?kù)o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