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在距離倉庫兩公里處停下,司機狐疑地打量著這片荒涼的工業(yè)區(qū):"先生,這大半夜的..."
"就這里。"溫亦付完錢,等出租車尾燈消失在視線外,立刻拔腿向定位地點奔去。夜風刮過臉頰,帶著鐵銹和機油的氣味,他的每一步都在水泥路面上敲出急促的聲響。
手機再次震動,又是一條消息:「遲到一分鐘,就剁他一根手指?!?/p>
溫亦咬緊牙關(guān),加快速度。右腹的傷口在奔跑中隱隱作痛,但他顧不上這些。腦海中不斷閃回沈墨被自己打傷時那失望的眼神,還有鮮血從指縫間滴落的畫面。
"堅持住,沈墨..."他在心中默念,"這次換我來救你。"
倉庫區(qū)像一座鋼鐵迷宮,巨大的儲罐和管道在月光下投下猙獰的陰影。溫亦放慢腳步,貼著墻壁潛行,警校訓練的本能重新占據(jù)上風。他檢查了手槍——只剩三發(fā)子彈,必須精打細算。
目標倉庫是角落里最破舊的一棟,鐵皮外墻銹跡斑斑,幾扇窗戶玻璃早已破碎。溫亦繞到側(cè)面,發(fā)現(xiàn)一扇半開的側(cè)門。他屏住呼吸,輕輕推開門縫,閃身進入。
里面漆黑一片,只有高處幾盞應(yīng)急燈發(fā)出微弱的光??諝庵袕浡覊m和某種化學品的刺鼻氣味。溫亦貼著貨架移動,耳朵捕捉著任何細微的聲響。
"沈墨?"他輕聲呼喚,回應(yīng)他的只有自己的回聲。
突然,頭頂?shù)恼彰鳠羧苛疗?,刺得溫亦睜不開眼。他迅速躲到一根水泥柱后,聽見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溫警官,我們等你很久了。"
聲音通過擴音器傳出,無法辨別來源。溫亦握緊手槍,強迫自己冷靜:"我來了,放了沈墨!"
"放了他?"那聲音笑了,"你昨天不是還想殺他嗎?怎么,改變主意了?"
溫亦的指節(jié)發(fā)白:"少廢話!你們想要什么?"
"想要你死。"聲音突然變冷,"但老爺子說要慢慢玩。這樣吧,我們玩?zhèn)€游戲——你找到他,我就放你們走。"
燈光再次熄滅,倉庫重歸黑暗。溫亦知道這是個陷阱,但他別無選擇。他摸出手機,調(diào)至最低亮度,借著微弱的光線向前摸索。
倉庫深處傳來微弱的呻吟聲。溫亦心頭一緊,循聲而去。穿過幾排貨架后,他看到了被綁在椅子上的沈墨。
沈墨的狀況比想象中更糟——襯衫被血浸透了大半,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有明顯的淤青。他垂著頭,似乎已經(jīng)失去意識。
"沈墨!"溫亦沖過去,迅速解開繩索。他輕拍沈墨的臉頰,"醒醒,是我..."
沈墨的眼皮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當看清是溫亦時,他的瞳孔驟然收縮:"你...怎么來了..."
"我來帶你出去。"溫亦檢查他的傷勢,手臂上的槍傷被簡單包扎過,但仍在滲血,"能走嗎?"
沈墨虛弱地搖頭:"這是個圈套...你快走..."
"不,這次我不會丟下你。"溫亦扶起沈墨,讓他靠在自己肩上,"我們一起出去。"
就在這時,周圍突然響起雜亂的腳步聲。溫亦猛地回頭,看見六個持械男子從各個方向包圍過來。為首的是個光頭壯漢,臉上有道猙獰的刀疤。
"真是感人。"刀疤男譏笑道,"溫警官為了救'敵人'孤身犯險,沈老板為了保他甘愿挨槍子兒。你們倆演偶像劇呢?"
溫亦將沈墨護在身后,舉起手槍:"退后!否則我開槍了!"
刀疤男不以為意:"你槍里最多三發(fā)子彈,我們六個人。算數(shù)會嗎?"
沈墨突然抓住溫亦的手臂:"把槍...給我..."
"什么?"
"相信我..."沈墨的眼神異常堅定。
溫亦猶豫了一秒,將槍塞到他手中。沈墨突然推開溫亦,用盡全身力氣舉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都別動!"沈墨的聲音雖然虛弱卻充滿威懾力,"再靠近一步,我就開槍!老爺子要的是活口,對吧?"
刀疤男臉色大變:"你瘋了?"
"放下武器,退后!"沈墨命令道,手指扣在扳機上微微發(fā)抖。
溫亦震驚地看著這一幕,突然明白了沈墨的意圖——他在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
對峙持續(xù)了幾秒,刀疤男終于咬牙揮手:"退后!都退后!"
歹徒們不情愿地后退幾步。沈墨低聲對溫亦說:"東側(cè)...有扇小門...快走..."
"一起走!"溫亦堅決道。
"我撐不住了..."沈墨的嘴角滲出血絲,"溫亦...聽我說...我是警方的..."
話未說完,倉庫高處突然傳來一聲槍響。沈墨的身體猛地一震,鮮血從胸口噴涌而出。
"沈墨!"溫亦接住他倒下的身體,抬頭看見二層平臺上站著一個穿風衣的中年男人,手中的槍還冒著煙。
"老爺子..."刀疤男敬畏地低頭。
被稱為老爺子的男人緩步走下樓梯,皮鞋在鐵板上敲出冰冷的聲響。他六十歲上下,灰白的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面容儒雅卻透著一股陰冷。
"溫警官,"他微笑道,"久仰大名。"
溫亦將沈墨護在懷中,另一只手悄悄摸向沈墨滑落的手槍:"你就是老爺子?"
"正是。"老爺子在幾步外站定,"你父親當年也這么稱呼我。"
溫亦的血液瞬間凝固:"你認識我父親?"
"當然。"老爺子的笑容加深,"他死前最后見到的人就是我。"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擊中溫亦的胸口。他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是你殺了他..."
老爺子不置可否地聳聳肩:"現(xiàn)在,讓我們談?wù)剹l件。你放下槍,跟我走,我就讓人送沈墨去醫(yī)院。否則..."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溫亦低頭看向懷中的沈墨。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鮮血不斷從胸口涌出,染紅了溫亦的雙手。
"別...答應(yīng)..."沈墨用盡最后的力氣抓住溫亦的衣領(lǐng),"他是...毒蛇...會...毀了你..."
溫亦的眼眶發(fā)熱。他想起沈墨在車里保護他的樣子,想起他為了救自己妹妹暗中安排的一切,想起他被自己打傷時眼中的失望...
"好。"溫亦抬頭,直視老爺子的眼睛,"我跟你走,但你必須立刻送他去醫(yī)院!"
老爺子滿意地點頭,示意手下上前。就在刀疤男靠近的瞬間,溫亦突然抓起地上的手槍,連開兩槍!
第一槍擊中刀疤男的大腿,第二槍打爆了頭頂?shù)闹髡彰鳠?。倉庫頓時陷入半黑暗狀態(tài),歹徒們亂作一團。
溫亦趁機背起沈墨,向東側(cè)小門狂奔。身后槍聲大作,子彈呼嘯著擦過耳邊。他感到右肩一陣劇痛,知道自己中彈了,但腳步絲毫不停。
"堅持住...求你了..."溫亦喘息著對背上的沈墨說,感覺溫熱的血液順著后背流下。
終于沖出小門,外面是堆滿集裝箱的碼頭。溫亦躲進兩個集裝箱之間的縫隙,輕輕放下沈墨,掏出手機撥打120。
"別...用手機..."沈墨氣若游絲,"會被...追蹤..."
溫亦這才想起老爺子的勢力可能滲透了警方。他脫下外套按在沈墨胸前的傷口上:"那怎么辦?你會死的!"
沈墨顫抖的手伸進內(nèi)袋,摸出一部老式手機:"打...第二個...號碼..."
溫依撥通號碼,一個女聲立刻接聽:"暗號?"
"我...不知道什么暗號!"溫亦急道,"沈墨中槍了,需要立刻救治!"
對方沉默了兩秒:"位置?"
溫亦快速報出碼頭坐標。
"十分鐘。保護好他。"電話掛斷。
溫亦緊緊按住沈墨的傷口,看著鮮血不斷從指縫間滲出:"堅持住...救援馬上就到..."
沈墨的瞳孔開始擴散,他艱難地聚焦在溫亦臉上:"溫亦...我是...臥底...七年..."
溫亦震驚地瞪大眼睛:"什么?"
"你父親...也是..."沈墨的呼吸越來越弱,"老爺子...發(fā)現(xiàn)后...殺了他...現(xiàn)在...輪到我了..."
"不!你不會死!"溫亦的聲音哽咽,"你還沒告訴我真相!關(guān)于我父親,關(guān)于這一切!"
沈墨的嘴角微微上揚:"抽屜...暗格...鑰匙..."他的眼皮越來越沉,"小心...張明..."
遠處傳來警笛聲,但溫亦知道那不是他叫的救護車。追兵來了。他握緊沈墨的手:"再堅持一下,求你了..."
沈墨的指尖突然用力,眼神回光返照般清明:"溫亦...記住...不是...你的錯..."
說完這句話,他的手突然松開,眼睛緩緩閉上。
"沈墨?沈墨!"溫亦瘋狂按壓他的胸口,"別這樣!醒醒!"
但沈墨的身體已經(jīng)不再回應(yīng)。溫亦將他緊緊抱在懷中,淚水終于決堤而出。
警笛聲越來越近,溫亦知道必須離開了。他輕輕放下沈墨,從他脖子上取下那條從不離身的銀鏈——鏈墜是一把微型鑰匙。
"我會找出真相,"溫亦在沈墨額頭印下一吻,"為你,也為我父親。"
腳步聲從四面八方逼近。溫亦最后看了沈墨一眼,轉(zhuǎn)身消失在集裝箱迷宮中。他的手中緊握著那把鑰匙,心中燃燒著復仇的火焰。
黑暗中,溫亦抹去淚水,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他不再是那個被蒙在鼓里的警察,而是要為所愛之人討回公道的獵人。
游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