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溫亦的衣領滑入后背,冰冷的觸感讓他打了個寒戰(zhàn)。他蜷縮在一家24小時自助銀行的角落里,玻璃門外是凌晨三點空無一人的街道。右手緊握著那把從沈墨脖子上取下的鑰匙,金屬齒痕深深印入掌心。
"抽屜...暗格..."
沈墨臨終前的話語在耳邊回蕩。溫亦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回憶沈墨辦公室的每個細節(jié)——那張寬大的實木辦公桌,右側第三個抽屜里放著備用領帶和袖扣...
"市局!"
溫亦猛地睜開眼。沈墨作為"商人",在市局卻有獨立辦公室,這本身就很可疑。如果他是臥底,那里一定有線索。
但現(xiàn)在的市局對他來說比龍?zhí)痘⒀ㄟ€危險。張明可能已經(jīng)控制了整個刑偵隊,老爺子的人或許就守在警局每個出入口。
手機突然震動,嚇得溫亦差點把它摔在地上。屏幕上顯示"未知號碼",他猶豫了兩秒才接通。
"溫警官,"一個經(jīng)過變聲處理的電子音傳來,"你比我想象的跑得快。"
溫亦的肌肉瞬間繃緊:"你是誰?"
"一個朋友。沈墨死前有沒有給你什么東西?"
"沒有。"溫亦條件反射地撒謊,同時將鑰匙塞進鞋墊下。
"別撒謊,溫亦。"電子音突然變得危險,"老爺子已經(jīng)派人去你妹妹家了。"
溫亦的血液瞬間凍結:"你敢碰她——"
"我有辦法保護她,"對方打斷他,"只要你配合。沈墨給你的鑰匙,能打開什么?"
溫亦咬緊牙關:"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老爺子的人?"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電子音突然變成了正常女聲:"因為我知道你父親死前最后一句話是'照顧好小晴'。"
溫亦的手開始發(fā)抖。父親臨終時只有他和妹妹在場,這句話從未記錄在任何檔案里。
"你是誰?"他聲音嘶啞。
"用那把鑰匙,找到沈墨藏的東西,然后我會再聯(lián)系你。"電話突然掛斷。
溫亦盯著黑下去的屏幕,大腦飛速運轉。他必須分秒必爭——既要趕在老爺子之前找到真相,又要保護溫晴。
他撥通妹妹的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哥?"溫晴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和擔憂,"你在哪?新聞上說你是逃犯,這到底..."
"聽著,小晴,"溫亦壓低聲音,"現(xiàn)在立刻起床,拿上護照和現(xiàn)金,去外婆家的老房子。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你同事和林峰。"
"林峰?他不是調(diào)走了嗎?而且我們分手..."
"別問為什么!"溫亦急得聲音都變了調(diào),"就當是為了我,立刻走!到了那里把手機關機,用座機打這個號碼..."他快速報出一串數(shù)字,"只說'杜鵑花開',我就會知道是你。"
掛斷電話后,溫亦深吸一口氣,走出銀行。雨已經(jīng)停了,但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寒意。他攔下一輛凌晨拉客的出租車。
"市公安局。"他壓低帽檐說道。
司機從后視鏡狐疑地打量他:"這個點去市局?"
溫亦亮出偽造的警官證:"執(zhí)行任務。"
市局大樓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顯得格外肅穆。溫亦繞到后門,用以前做刑警時知道的備用門禁卡刷開了員工通道。走廊里空無一人,只有安全出口標志散發(fā)著幽幽綠光。
沈墨的辦公室在四樓拐角。溫亦屏住呼吸,耳朵貼上門板——沒有聲音。他試著轉動把手,鎖著的。
從口袋里摸出回形針,溫亦花了二十秒撬開了這把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正常進入的門鎖。辦公室內(nèi)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城市的燈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條紋狀的影子。
溫亦沒有開燈,借著手機屏幕的微光直奔那張實木辦公桌。右側第三個抽屜上了鎖,但鑰匙孔大小正好匹配沈墨的那把。
鑰匙插入的瞬間,溫亦的手抖得幾乎對不準鎖眼。終于,"咔嗒"一聲輕響,抽屜滑開了。
里面整齊地放著幾條領帶和幾副袖扣,看起來毫無異常。溫亦用手指輕敲抽屜底部,傳來空洞的回音——有暗格!
摸索了片刻,他在抽屜內(nèi)側摸到一個幾乎不可見的小凹槽。用力一按,底板彈了起來,露出一個黑色的小保險箱。
溫亦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腔。保險箱需要密碼,他試了沈墨的生日——不對;試了自己打傷沈墨那天的日期——不對;最后,他鬼使神差地輸入了自己父親的警號。
鎖開了。
保險箱里只有三樣東西:一張泛黃的老照片、一枚警徽和一個加密U盤。
照片上是年輕的父親和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的沈墨,兩人穿著警服站在警校門口,父親的手搭在沈墨肩上,兩人笑得燦爛。照片背面寫著:"致我最優(yōu)秀的學生——永遠記得誓言。周振國,2003年夏。"
溫亦的視線模糊了。父親從未提過他有個學生,更沒說這個學生就是沈墨。而沈墨,竟然一直知道他是周振國的兒子...
警徽是父親的,編號清晰可見。溫亦記得這個警徽隨父親一起下葬,現(xiàn)在卻出現(xiàn)在這里。唯一的解釋是,沈墨在調(diào)查父親死亡時偷偷取出了它。
U盤需要密碼,溫亦試了幾組都不對。時間緊迫,他決定先帶走所有東西。
正當他準備關上保險箱時,余光瞥見箱蓋內(nèi)側貼著一張便簽紙,上面寫著一串數(shù)字:1029——溫晴的生日。
U盤插入手機,輸入密碼后,一個文件夾跳了出來。里面只有一個視頻文件,標題是"周隊最后時刻"。
溫亦的手指懸在播放鍵上方,恐懼和渴望撕扯著他的心。就在這時,走廊遠處傳來了腳步聲。
他迅速拔出U盤,將照片和警徽塞進內(nèi)袋,輕輕合上抽屜。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鑰匙的碰撞聲——是巡樓的保安!
溫亦閃身躲到文件柜后的死角。門開了,手電筒的光束掃過辦公室。
"奇怪,明明鎖了的..."保安嘀咕著,檢查了一圈后關門離開。
溫亦等了五分鐘才敢移動。他必須離開,但正門已經(jīng)不安全。目光落在窗戶上——四樓高度,但旁邊有消防梯。
打開窗戶的瞬間,冷風灌入。溫亦一條腿跨出窗臺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踹開!
"不許動!警察!"
溫亦回頭,看見張明帶著三個刑警舉槍對準他。張明的眼神復雜,既有憤怒又有一絲溫亦讀不懂的情緒。
"溫亦,別做傻事。"張明慢慢向前,"把東西放下,我們可以談談。"
"談什么?"溫亦冷笑,"談你怎么背叛警隊,為老爺子賣命?"
張明的表情變了:"你不明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什么樣?"溫亦的另一條腿也跨出窗戶,手抓著窗框,半個身子懸在四樓高空,"告訴我真相,張明。我父親是怎么死的?沈墨又是誰?"
張明突然壓低聲音:"老爺子不只是一個人...它是一個..."
"張隊!"一個年輕刑警突然打斷他,"按程序來!"
張明的話戛然而止,眼神重新變得冷硬:"最后一次警告,溫亦?;貋?。"
溫亦看著昔日戰(zhàn)友的臉,突然意識到張明可能和他一樣,只是這盤大棋中的一顆棋子。
"告訴我一件事,"溫亦輕聲問,"沈墨死前說'小心張明'...為什么?"
張明的瞳孔猛地收縮,手指在扳機上微微顫抖:"他...他這么說了?"
就在這瞬間的動搖中,溫亦松開了手。
"溫亦!"張明的驚呼隨著風聲遠去。
溫亦準確地落在消防梯上,金屬結構被砸得嗡嗡作響。他顧不上疼痛,連滾帶爬地向下沖去。身后傳來張明對著對講機吼叫的聲音和雜亂的腳步聲。
落地后,溫亦翻過圍墻,消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小巷中。
兩小時后,溫亦蜷縮在一家破舊小旅館的浴室里,用防水袋將手機固定在墻上,顫抖著點開了那個名為"周隊最后時刻"的視頻。
畫面很暗,像是偷拍的。父親被綁在椅子上,滿臉是血但眼神依然銳利。一個背影站在他面前——即使看不見臉,溫亦也能認出那是年輕時的老爺子。
"周隊長,何必呢?"老爺子的聲音比現(xiàn)在尖細,"交出名單,我給你個痛快。"
父親吐出一口血水:"你永遠找不到他們...我的學生們會繼續(xù)我的工作..."
老爺子笑了:"比如那個沈墨?放心,他會是下一個。"
視頻突然晃動,接著是一聲槍響。父親的身體猛地一震,鮮血從額頭涌出。畫面最后定格在他緩緩倒下的身影上。
溫亦關掉視頻,抱緊雙膝無聲痛哭。十五年了,他終于知道父親死亡的真相——不是因為什么"執(zhí)行任務意外",而是被謀殺,因為他在調(diào)查一個龐大的犯罪集團,因為他培養(yǎng)了一批像沈墨這樣的臥底...
擦干眼淚,溫亦將父親的警徽和沈墨的照片擺在床上。晨光透過臟兮兮的窗簾照在這兩件遺物上,泛著微弱的光。
"我發(fā)誓,"溫亦輕聲說,手指輕撫警徽上父親的名字,"我會完成你們的工作。"
手機突然亮起,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你妹妹很安全。U盤里的東西看完了嗎?老爺子不只是一個人——它是一個系統(tǒng)。下一個目標是張明。保持聯(lián)系,杜鵑。」
溫亦盯著這條信息,突然明白沈墨為什么讓他"小心張明"——不是因為他背叛了,而是因為他可能也是下一個受害者。
窗外,城市完全蘇醒了。溫亦拉上窗簾,開始制定計劃。他需要盟友,需要武器,更需要一個能一擊致命的突破口。
而這一切,都藏在父親和沈墨留下的那個U盤里,等待他去發(fā)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