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投在滿墻戲服上扭曲變形。張晚意攥著"顧府"紅綢呆立，鎮(zhèn)魂琴在她懷中發(fā)燙，琴弦無意識震顫出雜音。月光從窗縫漏進來，在戲簿封皮上劃出道銀線，那行小楷"林婉清親錄"的字跡仿佛活過來似的。

"師父，"她聲音發(fā)澀，喉間泛起血腥氣，"我是不是...認錯人了？"

張云雷伸手想接住飄落的戲簿，被她固執(zhí)地抱在胸前。他看著她蒼白的臉，喉結動了動："先坐下。"

紅木圓凳吱呀作響，張晚意蜷在角落里，像只受傷的貓。鎮(zhèn)魂琴貼著胸口發(fā)燙，她解開披風扣子，琴身暗紋突然亮如白晝。張云雷皺眉盯著那團光暈："它在躁動。"

老式收音機突然播放《貴妃醉酒》選段，與鎮(zhèn)魂琴共鳴聲重疊。張晚意踉蹌后退撞到檀木桌，紅綢包裹滑落，戲簿翻開露出內(nèi)頁小楷字跡。泛黃紙頁上歪歪扭扭寫著："壬午年七月初七寅時三刻，顧氏遺孤托付林婉清。"

窗外驚雷炸響，閃電照亮她慘白的臉。

"這不是媽媽的字..."她顫抖著手指撫過那些陌生的筆畫，"這是...賬本的寫法..."

張云雷按住她欲奪走戲簿的手："這些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張晚意突然抬頭，眼底泛著血絲，"是我姓顧還是姓張？是這琴認我不認我？還是..."她哽住喉嚨，眼淚砸在紙頁上，暈開墨跡，"還是媽媽從來就沒愛過我？"

鎮(zhèn)魂琴發(fā)出尖銳嗡鳴，琴弦砰然崩斷一根。

"你胡說什么！"張云雷低喝，折扇刷地展開擋住她視線，"你娘..."

"別說了！"張晚意突然尖叫，琴身藍光暴漲。她抓起U盤插入電腦，梅蘭芳版《貴妃醉酒》曲譜自動生成。當聽到"對不起，晚意，你不是我的女兒"錄音時，她整個人像被抽去骨頭般癱軟。

記憶閃現(xiàn)：幼年高燒，母親哼著不知名的小調(diào)。那旋律此刻在耳畔響起，分明是加密音頻里的詭異曲調(diào)。

"媽媽教我認譜時總說這是祖?zhèn)鞯?.."她蜷縮在角落撫摸琴身，話音未落，琴腹突然映出人影輪廓。

張云雷折扇半開戒備，卻見那虛影伸手欲觸她眉心。張晚意本能仰頭迎合，淚珠順著下頜滴在琴木上。

琴身浮現(xiàn)金線紋路，與她護身符印記完全吻合。虛影輪廓漸顯：水紅色織錦旗袍，耳垂翡翠滴珠，發(fā)型與林婉清照片截然不同。當指尖即將觸及時，收音機突然播放1937年上海灘《申報》新聞："顧氏夫婦夜宴遇害..."

"別碰！"張云雷拽住她手腕，卻被推開。張晚意伸手穿透虛影，掌心殘留冰涼觸感。特寫她顫抖著翻開護身符暗格，掉出半枚帶血跡的翡翠耳墜——與虛影佩戴的那只完全相同。

遠處傳來晨鐘聲，密室光線驟亮，虛影消散前對她勾起嘴角。

檀木柜頂?shù)纳陈┩蝗粌A翻，細沙逆流而上。張晚意后背撞上冰涼的磚墻，掌心還殘留虛影的寒意。她低頭看著半枚翡翠耳墜，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那是...媽媽常去的珠寶行訂制的。"聲音顫抖得不像自己的，"可她說過全套首飾都在大火里燒沒了。"

張云雷折扇刷地合攏，金屬扇骨敲在桌沿發(fā)出悶響。他盯著她發(fā)紅的指尖："別碰那些舊物。"

"為什么？"張晚意突然抬頭，喉間泛起腥甜，"師父你也知道些什么對不對？"她踉蹌著抓住戲服架，幾件織錦旗袍簌簌滑落，"媽媽出殯那天你也在場，是不是？"

收音機滋啦作響，電流聲中混入女人輕笑。張云雷快步上前拔掉插頭，密室陷入死寂。月光移過墻角青瓷瓶，在他眉骨投下陰影。

"那晚我在醫(yī)院守到天亮。"他伸手想撫她額頭，卻被偏頭躲開，"是你自己摔碎了藥碗，說要替張老師完成遺愿。"

"遺愿？"張晚意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涼的檀木桌。

窗外掠過烏鴉叫聲，燭火猛地躥高。張云雷看著她鎖骨處浮現(xiàn)金色暗紋。那紋路與琴身銘文如出一轍，蜿蜒向上直至耳后。

"別動。"他聲音發(fā)緊，折扇挑起她下巴。月光正好打在她頸側，映出一行極小的篆體刻字——是鎮(zhèn)魂琴腹中的銘文拓印。

張晚意呼吸停滯，看著師父臉上閃過陌生神色。他忽然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發(fā)疼："現(xiàn)在立刻回房睡。"

"我要看驗血報告！"她猛地抽手，琴弦又斷兩根，"上個月你帶我去的私人診所，是不是？"破碎的記憶閃現(xiàn)：橡膠手套摩擦聲、針頭刺入靜脈的涼意、化驗單上"無親緣關系"的字樣。

晨霧漫進窗欞，張云雷白衫前襟沾上墨跡。他望著她鎖骨處漸漸隱去的金紋，喉結滾動："你以為這琴為什么會選你？"

鎮(zhèn)魂琴突然嗡鳴，震得她指尖發(fā)麻。記憶如潮水涌來：暴雨夜診所垃圾桶里飄散的診斷書、母親妝臺暗格里的DNA檢測報告、還有大火前夜，林婉清撫摸她胎記時說的話——

"幸好你繼承了顧家血脈。"

（怎么寫著寫著往科幻那里寫去了？大家喜歡這個走向嗎？不喜歡的話我再挽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