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秋月的身軀在春花懷中徹底沉寂,那最后一點微弱的暖意也消散在暮春的風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沉重。時間仿佛凝固在木樨樹下,陽光依舊斑駁,花香依舊清甜,溪水依舊潺潺,世界兀自運轉(zhuǎn),唯有她懷中的天地,驟然崩塌,歸于永恒的寂靜。
春花沒有動。
她沒有像在茶棚那般撕心裂肺地哭喊,也沒有任何崩潰的舉動。她只是用盡全身力氣,支撐著他不再有生息的軀體,臉頰緊緊貼著他冰冷枯槁的額角,仿佛要將自己殘存的體溫渡給他。淚水無聲地、洶涌地流淌,浸濕了他的鬢發(fā),也浸濕了她胸前大片衣襟,混合著散落的木樨花瓣,留下深色的、帶著花香的印記。
她就那樣抱著他,從陽光熾烈的午后,到暮色四合,再到星光初現(xiàn)。木樨谷的夜風帶著涼意,吹動她的發(fā)絲和衣袂,也拂動著上官秋月灰敗的霜發(fā)。他安靜地依偎在她懷里,面容在漸漸暗淡的天光下,竟褪去了臨終前的掙扎與激動,呈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平靜。那最后定格的笑容——那個因木樨飄落而綻放的、釋然而滿足的笑容,仿佛被月光溫柔地鍍上了一層銀輝,凝固成了永恒。
當?shù)谝豢|清冷的月光穿過葉隙,清晰地照亮他臉上深刻的溝壑和那抹笑容時,春花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又驟然松開。巨大的、遲來的鈍痛終于穿透了麻木,排山倒海般襲來。她猛地收緊手臂,將臉深深埋進他冰冷的頸窩,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壓抑的嗚咽聲終于沖破了喉嚨,在寂靜的山谷里低徊,如同受傷幼獸的哀鳴。
“哥哥……夫君……”破碎的呼喚在夜風中飄散,無人應(yīng)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