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門在周顏身后輕輕關上，隔絕了訓練室里其他人探究的目光和幾乎凝固的空氣。走廊里只剩下他們?nèi)齻€人：氣壓低沉的祝睿賀，眼圈泛紅、倔強抿著嘴卻明顯有點后怕的譚振衍，以及拿著記錄板、努力想降低存在感的林逸。

周顏沒急著進會議室，他轉過身，身高帶來的些許壓迫感在這狹窄的走廊里顯得更加明顯。他目光沉靜地掃過兩人，最后落在譚振衍身上，停留了兩秒。那眼神里沒有苛責，也沒有明顯的情緒，卻讓譚振衍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剛才在訓練室里那股悲壯的勇氣像被戳破的氣球，徹底癟了下去，只剩下滿心的委屈和后知后覺的慌亂。

“進去?！敝茴伒穆曇舨桓?，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

祝睿賀冷哼一聲，率先推開會議室的門，大步走了進去，拉開最遠的椅子重重坐下，抱著手臂，側臉對著門口，下頜線繃得死緊，渾身散發(fā)出“生人勿近，尤其譚振衍勿近”的低沉氣場。

譚振衍垂著頭，像只霜打的茄子，慢吞吞地挪進去，選了離祝睿賀最遠、靠著門邊的位置坐下，恨不得把自己縮進椅子里。

林逸小心翼翼地跟在最后，關上門，盡量輕手輕腳地在周顏旁邊的位置坐下，攤開記錄本，拿起筆，一副“我準備好認真記錄隊內(nèi)思想教育”的乖寶寶模樣。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小小的會議室里蔓延。

林逸看看左邊冷得像冰山的隊長，又看看右邊蔫得像小鵪鶉的譚振衍，再偷瞄一眼旁邊八風不動的副隊周顏，感覺空氣都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他清了清嗓子，試圖打破僵局：“那個……副隊，我們……記錄點什么？” 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有些突兀。

周顏沒看他，目光依舊落在祝睿賀和譚振衍身上，語氣平淡無波：“不急。先說說，剛才訓練賽的問題。”

他這話像是投進死水里的石子，瞬間打破了表面的平靜。

祝睿賀猛地轉過頭，眼神銳利地刺向譚振衍，聲音壓抑著火氣：“問題？問題就是他狀態(tài)稀爛，操作變形，還頂撞指揮！訓練賽都打成這樣，上了賽場是不是要直接送？”

“我沒有！”譚振衍像是被針扎了一樣，抬起頭反駁，聲音帶著委屈的顫抖，“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祝睿賀咄咄逼人，“只是覺得我針對你？覺得我早上態(tài)度不好遷怒你？譚振衍，這是職業(yè)賽場！不是讓你耍小孩子脾氣的地方！情緒化，頂撞隊長，操作失誤連連，哪一條夠你坐穩(wěn)首發(fā)輔助位？！”

“我沒有耍脾氣！”譚振衍的眼眶瞬間又紅了，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祝睿賀劈頭蓋臉的指責和那句“首發(fā)輔助位”的威脅，深深刺痛了他最在意的東西。他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我就是……我就是……”他想辯解，想說自己是因為宿醉難受，想說自己是被他早上的態(tài)度和訓練時的冷嘲熱諷影響了，但巨大的委屈堵在喉嚨口，讓他語無倫次，“你憑什么這么說我！我做錯了什么？不就是昨晚喝醉了給你添麻煩了嗎？！我道歉還不行嗎？！對不起！對不起隊長！給你添麻煩了！”

最后兩句“對不起”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濃重的哭腔和破罐子破摔的絕望。吼完，他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頹然地又坐了回去，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發(fā)抖，把頭深深地埋了下去，粉色的發(fā)梢垂落，遮住了他通紅的臉頰和快要掉下來的眼淚。

會議室再次陷入死寂。

只剩下譚振衍極力壓抑的、細微的抽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