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過后 他便再也沒有和我說過話

十二月的風裹著雪籽打在走廊窗戶上，發(fā)出細碎的聲響 我在教室后排 盯著前排麻佳男校服領口露出的后頸——那里有顆淺褐色的痣，他正低頭解數(shù)學題，筆尖在草稿紙上劃出沙沙的聲響

早讀課的鈴聲像生銹的鑰匙，在空氣里擰出吱呀的尾音 我把語文書立成屏風，視線卻從書頁邊緣溜出去，落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 麻佳男正把下巴埋在高領毛衣里，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陰影，陽光透過結(jié)著冰花的玻璃照進來，在他發(fā)梢鍍上一層碎金 他抬手時我看見他手腕上戴的白色簡約表 他還一直帶著 一直沒有換 就像他對我一樣 始終保持冷漠

"羅婧菡 第七段"語文老師的粉筆頭精準地敲在我桌角全班的目光像針一樣扎過來，我慌忙站起來，卻在開口時撞見麻佳男回頭的眼神 他眼里有一閃而過的笑意，像雪落進熱茶里，瞬間融成溫柔的漣漪 我慌忙低下頭，手指絞著校服拉鏈，直到聽見他轉(zhuǎn)回去的動靜，才敢偷偷抬眼，看見他正在筆記本上畫小太陽

午休時我躲在圖書館角落，假裝找書，卻盯著窗外乒乓球場的方向 麻佳男依舊穿著白色外衫 永遠不變的穿搭

十二月二十四號的晚自習，教室被彩帶和氣球裝點得像個巨大的糖果盒 我把蘋果糖塞進麻佳男的抽屜時，指尖觸到一片冰涼的金屬——是他昨天丟的校牌。正要拿出來，卻聽見他和同學說笑著走近，慌忙縮回手，卻把糖紙蹭在了抽屜縫里

"羅婧菡，你看見我校牌了嗎？"他彎腰找東西時，頭發(fā)掃過我的手背。我盯著他后頸那顆痣，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只能搖搖頭，看他把抽屜里的書一本本拿出來。當他拿出第三本時，那張印著櫻桃圖案的糖紙飄落下來，正好落在他球鞋邊

"這是什么？"他撿起來對著燈光看，糖紙邊緣還沾著我早上涂的草莓味潤唇膏。我看見他同桌擠眉弄眼的表情，臉頰瞬間燒起來，正要開口說是別人放的，他卻忽然把糖紙塞進口袋，抬頭對我笑："謝了，羅婧菡"

這是這么多天以來他第一次跟我說話 他的語氣和往常一樣很溫和 但是卻帶了一點不易察覺的冷氣

期末考試成績貼出來那天，走廊擠滿了看榜的學生。我在年級前10的名單里找到麻佳男的名字，又在23百名的位置看見自己的名字，中間隔了很多行，像隔著整個冬天的雪 他站在最前面，被同學圍著討論分數(shù)，我聽見他說要報北京的大學，語氣里帶著我從未聽過的雀躍

“羅婧菡 你看什么呢？"李玉婷拉我去看文科班的榜單 我輕輕的點點頭 余光卻不經(jīng)意略過麻佳男 我心里暗想我真是無可救藥

放學時我故意繞開他常走的那條路，卻在拐角看見他和那個送平安果的女生說話。女生手里拿著他的數(shù)學筆記本，指著上面的公式笑，而他低頭給她講題的樣子，像極了當初給我講函數(shù)時的溫柔 我縮在墻后，看雪落在他發(fā)梢，變成點點白霜

放假那天 和往常一樣 只不過天氣更冷了 我和李玉婷在校門口告別之后便往家走 但很不湊巧的是 我又和他走到同一條路了 他連余光都沒有留給我 而我卻用余光看了他千萬次

“挺好的 下次見面就是春天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