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站在一旁,挺直了脊梁,對著吳邪的方向,緩緩鞠了一躬。那鞠躬里,有敬佩,有心疼,還有一種沉甸甸的責(zé)任感——不管這孩子來自過去還是未來,他都是九門的種,是他們要護著的人
張啟山?jīng)]說話,只是伸出手,將吳邪攬進懷里,這次抱得更緊,像是要將他揉進自己的骨血里。他低下頭,下巴抵在吳邪的發(fā)頂,聲音里帶著濃重的鼻音,還有一絲后怕
張啟山以后,別再這樣對自己了
吳邪靠在他懷里,聞著他身上的松木香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覺得渾身的疲憊都涌了上來。他點了點頭,將臉埋得更深,眼淚終于忍不住浸濕了張啟山的衣襟
刺啦”一聲,粗布上衣被撕開,露出線條分明的脊背和胸膛
吳邪這不是假的
吳邪的聲音很輕,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又裹著火
吳邪八爺,您看清楚了
八爺踉蹌著后退半步,捂住嘴,眼里瞬間蓄滿了淚水。副官別過頭,不忍再看,指尖死死攥著腰間的槍套,指節(jié)泛白
張啟山的目光落在那些傷疤上,瞳孔驟然收縮,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他伸手,指尖懸在離那道最深的傷疤還有半寸的地方,卻遲遲不敢落下,仿佛那不是傷疤,是燒紅的烙鐵,一碰就會燙得人魂飛魄散
張啟山這些……
他的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
張啟山都是你自己劃的?
吳邪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望著通道盡頭的黑暗,聲音里帶著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吳邪剛才我說的那些話。不管您們信不信。我也就是狗五爺?shù)奈磥韺O子,吳家長子,吳邪。這點改變不了的事實
吳邪一字一頓,每個字都砸在地上,擲地有聲。他抬手抹了把臉,將涌到眼眶的淚意硬生生逼回去
吳邪汪家人不只是九門的敵人,是刻在骨血里的仇。當(dāng)年九門沒能滅了他們,讓他們像毒藤一樣纏了幾十年,吸干了多少人的血。所以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天經(jīng)地義
吳邪十年前,張家族長張起靈,替我守了青銅門。他說,‘我用我的十年,換你一生天真無邪
吳邪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了十年的嘶吼
吳邪可我怎么能看著汪家人橫行霸道?我怎么能讓九門的人,讓那些跟我爺爺、跟三叔稱兄道弟的叔伯們,死在他們手里?所以我用我的十年,換他們一個安穩(wěn)
他低頭,目光落在自己的傷疤上,像在看一場與自己無關(guān)的舊戲
吳邪這十七道疤,是十七個孩子的命,他們都是我派去汪家的臥底
吳邪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卻字字泣血
吳邪每一次失敗,每一個孩子沒回來,我就在自己身上割一刀,一刀見骨。我告訴自己,是我沒用,是我害了他們
八爺?shù)难蹨I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順著布滿皺紋的臉頰滑進胡須里。他想上前,想抱抱這個渾身是傷的孩子,腳卻像灌了鉛,怎么也挪不動
吳邪的聲音忽然亮了些,眼里閃過一絲微弱的光
吳邪第十八個孩子。他成功了。他鉆進了汪家的心臟,給了我最關(guān)鍵的消息。那天我燒了汪家總部,火光映在天上,像燒紅的云。我站在山頭,數(shù)著那十七道疤,突然覺得……他們沒白死
他笑了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吳邪干干凈凈入局,天真無邪出局。多諷刺啊
他想起在爺爺墓前的那個雨夜,雨水混著淚水,砸在冰冷的墓碑上。他當(dāng)時跪在那里,哭得撕心裂肺,像個迷路的孩子
吳邪我從來沒有那么絕望過。覺得自己像個笑話,把爺爺?shù)钠谕仍谀_下,把自己弄得滿身是傷,連‘天真’兩個字都配不上
吳邪地下室的三個月,我想了很多
吳邪的聲音輕得像羽毛
吳邪想汪家的弱點,想怎么讓那第十八個孩子活下來,想……想我到底還能不能回到原來的路。那三個月,我沒怎么吃東西,沒怎么睡覺,就盯著一張汪家的地圖,把自己所有的天真,像擠海綿里的水一樣,一點點榨干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又像是終于敢直面那個遍體鱗傷的自己
吳邪他們說我從平凡走向神壇,可我從來不想當(dāng)什么神。我就想做吳邪,那個能跟三叔斗嘴,能跟胖子搶雞腿,見了小哥會喊‘小哥等等我’的吳邪
說到最后,他的聲音帶了點哽咽,卻抬起了頭,眼神清亮得驚人
吳邪但我不后悔。吳邪仍在,天真未失
哪怕那天真被裹上了層硬殼,哪怕要帶著十七道疤走下去,他還是那個想護著身邊人的吳邪
張啟山看著他,看著他赤裸上身的傷疤在火光里明明滅滅,看著他眼里的淚終于掉下來,砸在胸前的疤上,像在澆一叢燒了十年的火。他忽然伸出手,輕輕捂住了吳邪胸前那道最深的疤,掌心的溫度燙得吳邪一顫
張啟山疼嗎?
張啟山的聲音低得像耳語
吳邪愣了愣,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最后把臉埋進張啟山懷里,像個終于找到依靠的孩子,悶悶地說
吳邪以前疼,現(xiàn)在……不疼了
張啟山收緊手臂,將他牢牢按在懷里,下巴抵著他的發(fā)頂,眼眶泛紅。他終于明白,為什么那些粽子會怕他,為什么他身上有那么多矛盾的氣質(zhì)——會臉紅,會害羞,卻也能在瞬間露出駭人的戾氣;會依賴人,卻也能一個人扛過十年的刀光劍影
這哪里是從平凡走向神壇,這是從天真里,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
八爺抹了把臉,哽咽著說
齊鐵嘴傻孩子……你怎么不早說……
副官站在一旁,背過身去,偷偷抹了把眼睛。他終于懂了,為什么佛爺會對這孩子上心到近乎偏執(zhí)——這樣的吳邪,誰見了能不心疼?誰見了能不想護著?
那些躺在地上的粽子和禁婆,此刻也忘了裝死。一個年紀(jì)稍大的禁婆嘆了口氣,聲音里帶著點唏噓
作者大大禁婆:原來……是這么回事。怪不得你當(dāng)年滅汪家的時候,眼睛里既有火,又有空
另一個粽子甕聲甕氣地接話
作者大大粽子:能把自己逼到這份上,還沒丟了良心,吳小佛爺,你比我們這些活死人強多了
吳邪沒回頭,只是在張啟山懷里蹭了蹭,像只找到了窩的貓。張啟山抬手,替他攏了攏撕開的衣服,遮住那些猙獰的傷疤,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