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山以后
張啟山的聲音堅定得像山
張啟山你的疤,我替你數(shù)。你的痛,我替你扛。至于天真……
他低頭,在吳邪耳邊輕聲說
張啟山有我在,你永遠(yuǎn)不用丟
吳邪的身體猛地一顫,這次的淚,終于沒忍住,順著臉頰滑進(jìn)張啟山的衣領(lǐng)里,燙得他心口發(fā)顫
火把的光映在兩人身上,將那些傷疤的影子拉長,卻不再猙獰。通道盡頭的風(fēng)穿過來,帶著墓外的青草氣,像是在說,不管過去多痛,前路總有光
八爺看著相擁的兩人,抹了把淚,對著副官嘆道
齊鐵嘴這孩子……苦啊
副官重重地點頭,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以后誰要是敢動吳邪一根頭發(fā),先問問佛爺手里的手槍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再問問他這桿槍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
那些粽子和禁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把“護(hù)著吳小佛爺和他身邊這位爺”的任務(wù),又加重了三分。畢竟,能讓吳小佛爺?shù)魷I的人,能說出“天真不用丟”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通道里的寂靜,終于染上了真正的暖意
張啟山松開些懷抱,讓他能抬起頭,指尖仍輕輕攏著他撕開的衣襟,生怕那猙獰的傷疤再露出來
吳邪我們九門,有三個孫子輩的
吳邪望著通道盡頭跳動的火光,眼神飄得很遠(yuǎn),像是透過時空,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的日升月落
吳邪第一個是我,吳邪。第二個,是九爺爺?shù)奈磥韺O子,解雨臣。他還是二爺爺?shù)奈磥硗降埽皇只ü膽虺帽日l都俊,一手功夫也練得比誰都狠
提到“解雨臣”,他的嘴角彎了彎,露出點真切的笑意
吳邪那家伙從小就愛美,穿個小花襖能在鏡子前轉(zhuǎn)半天,可真到了動真格的時候,比誰都靠譜。我們?nèi)齻€里,數(shù)他心思最細(xì),算得最精,當(dāng)年滅汪家,他在外面替我打點人脈,沒他,我未必能撐到最后
吳邪第三個,是七奶奶的未來孫女,霍秀秀
說到這個名字,吳邪的笑意更濃了,眼里閃著點促狹的光
吳邪那丫頭鬼靈精怪,從小就愛跟在我和小花屁股后面,長大了更是不得了,霍家那么大的攤子,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眼睛毒得很,誰要是想在她面前?;樱T兒都沒有
他頓了頓,聲音軟下來,帶著種懷念的暖意
吳邪我們?nèi)齻€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在長沙的巷子里追著跑,在吳山居的院子里偷三叔的酒喝,在解家的戲樓里看小花練戲……那時候多好啊,天是藍(lán)的,日子是慢的,誰也沒想過后來會各扛一攤,在刀尖上過日子
八爺聽得眼眶發(fā)紅,喃喃道
齊鐵嘴老九的孫子,老七的孫女……好,好啊……九門后繼有人,后繼有人啊……
吳邪轉(zhuǎn)過頭,看向張啟山,眼神里帶著點復(fù)雜的敬意,還有一絲跨越輩分的親近
吳邪佛爺,按輩分,我其實該叫您一聲‘大爺爺’。八爺,您就是‘八爺爺
張啟山的心猛地一顫。大爺爺?這個稱呼沉甸甸的,砸在他心上,卻奇異地不覺得疏離,反而有種跨越時空的牽絆。他看著吳邪泛紅的眼睛,忽然明白,眼前這個滿身是傷的少年,不僅是吳家的孫子,是九門未來的希望,更是……與他血脈相連的后輩
吳邪可現(xiàn)在
吳邪的聲音又低了下去,笑容里染上點自嘲,他抬手抹了把臉,把最后一點淚意擦掉,眼里卻還汪著水,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他吸了吸鼻子,含著眼淚笑了笑,那笑容里有釋然,有疲憊,還有一絲不得不接受的坦然
吳邪十年前,我是天真無邪的吳家小三爺;十年后,人人都怕我,說我是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吳小佛爺
張啟山殺人不眨眼?
吳邪你們不知道。你們什么都不知道,我殺人就像捏死螞蟻一樣
張啟山皺緊眉頭,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否定
張啟山你不是
他剛才聽得清楚,這孩子為了十七個線人在自己身上劃刀,為了張起靈的承諾硬扛十年,為了九門的安穩(wěn)賭上性命……這樣的人,心里裝著的是責(zé)任和情義,怎么可能是“殺人不眨眼”?
吳邪卻搖了搖頭,沒反駁,只是望著自己的手。那雙手不算寬厚,指尖卻帶著薄繭,掌心還有幾道淺淺的疤痕,是當(dāng)年被汪家人的刀劃的
吳邪有時候,狠是被逼出來的,汪家人不會跟你講情義,不會跟你講道理,你對他們心軟一分,自己就可能多一分危險,身邊的人就可能多一分風(fēng)險。我不能賭,也賭不起?!?/p>
他抬起頭,對上張啟山的目光,那里面沒有躲閃,只有一種歷經(jīng)滄桑后的坦誠
吳邪他們說我心狠,說我殺人不眨眼,其實也沒說錯。汪家總部那把火,燒了三天三夜,里面有多少人,我沒數(shù),也不敢數(shù)??晌抑?,不燒了他們,燒的就是九門的人,是小花,是秀秀,是那些我想護(hù)著的人
吳邪所以我認(rèn)了
吳邪笑了笑,那笑容里帶著點豁出去的決絕
吳邪吳小佛爺就吳小佛爺吧,心狠手辣就心狠手辣吧。只要能護(hù)著該護(hù)的人,這點名聲,算什么?
張啟山看著他眼里的光,那光里有痛,有累,卻還有一點不肯熄滅的亮,像黑夜里的星。他忽然抬手,輕輕揉了揉吳邪的頭發(fā),動作自然得像是做過千百遍
張啟山在我這兒,你還是吳邪
不管是吳家小三爺,還是吳小佛爺,他都是那個會為了別人硬扛十年,會為了線人自殘,會在提及青梅竹馬時露出柔軟笑意的吳邪
八爺走上前顫巍巍地拍了拍吳邪的肩膀,老淚縱橫
齊鐵嘴好孩子,苦了你了。不管你是小三爺,還是吳小佛爺,在八爺爺眼里,你都是當(dāng)年那個會跟我討糖吃的小邪
吳邪的眼眶又熱了,他別過頭,不想讓他們看到自己掉淚的樣子,卻聽見八爺又說
齊鐵嘴以后要是再有人敢說你心狠手辣,八爺爺?shù)谝粋€不答應(yīng)!咱九門的孩子,護(hù)著自家人,有什么錯?
副官也跟著點頭,語氣堅定
張日山對!誰敢胡說,我第一個崩了他
地上的禁婆忍不住插嘴,聲音還是嘶啞的,卻帶著點真心實意
作者大大禁婆:吳小佛爺,您別往心里去。那些說您心狠的,都是沒見過汪家人的狠。您這叫護(hù)短,不叫心狠
旁邊的粽子也甕聲甕氣地附和
作者大大粽子:就是就是。當(dāng)年您滅汪家的時候,我們這些老家伙在旁邊看著呢,那些人手上沾的血,比您身上的疤還多。您這是替天行道
吳邪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哭笑不得,心里那點因為“吳小佛爺”這個名號而起的沉重,卻悄悄散了。他看著眼前這些人——抱著他不肯撒手的張啟山,紅著眼眶拍他肩膀的八爺,一臉憤憤不平的副官,甚至還有地上那幾個剛才還在拆他臺的粽子禁婆——忽然覺得,不管是過去的十年,還是未來的日子,好像都沒那么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