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好了。”翠云退后一步,恭敬地說。
明玉看著鏡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氣,再緩緩?fù)鲁觥9蠣柤选っ饔?,奧斯卡影后之路,現(xiàn)在開始!KPI:在康熙大帝面前茍住小命!
明玉對著鏡子,努力調(diào)動臉部肌肉,試圖練習(xí)一個溫婉、恭順、帶著感激和一點點怯懦的微笑。效果……嗯,有點僵硬,像個提線木
算了,本色出演病弱小白花吧!
她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剛'死過一回,虛弱點很正常!
“走吧。”明玉聲音放得輕柔,帶著大病初愈的無力感,扶著翠云的手臂站起身。旗裝下擺和花盆底的鞋子讓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搖搖晃晃,這倒省了她刻意表演虛弱。
這氣氛……比殯儀館還壓抑!明玉內(nèi)心吐槽,上班如上墳,古人誠不我欺! 她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眼觀鼻,鼻觀心,在太監(jiān)宮女的無聲行禮中,穿過一道道朱漆大門,走向毓慶宮的正門。那里,一乘四人抬的杏黃暖轎早已等候多時。
坐上轎子,空間狹小而封閉,搖晃的感覺加劇了明玉的眩暈和緊張。明玉緊緊攥著袖口,指甲幾乎嵌進掌心,試圖用疼痛來保持清醒。腦子里飛速過電影般復(fù)習(xí)著請安的流程:
進門:不能抬頭直視天顏!微垂首,目光落在皇帝靴子前方三尺之地!步子要穩(wěn),不能急也不能緩!
下跪:位置要準(zhǔn)!甩帕子(馬蹄袖)的動作要干凈利落!跪姿要標(biāo)準(zhǔn),后背挺直又不能顯得僵硬!
叩首: 額頭觸地,要響但不能太重顯得魯莽!三次!節(jié)奏要穩(wěn)!
回話:聲音要清晰、平穩(wěn)、恭敬!不能帶顫音!不能多說一個字!問什么答什么!感謝皇恩浩蕩!
救命!這簡直是地獄級儀態(tài)考試!明玉感覺后背的冷汗已經(jīng)浸濕了里衣。社恐晚期遇到終極面試官! 她甚至開始胡思亂想,要是行錯禮說錯話,會不會直接被推出午門斬首?或者打入冷宮?冷宮好像比陪著廢太子殉葬強點?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掐滅了。不行!必須茍??!為了WiFi!為了空調(diào)!為了肥宅快樂水!雖然這些現(xiàn)在都沒有,但夢想還是要有的!
轎子終于停下。外面?zhèn)鱽硖O(jiān)尖細的通傳聲:“太子妃娘娘駕到——”
明玉的心跳瞬間飆到了每分鐘一百八。來了!終極考驗!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把腦子里關(guān)于“肥宅快樂水”的念頭壓下去,換上那副練習(xí)過的、溫婉恭順又帶著病容的表情。
轎簾被掀開。刺眼的光線讓明玉下意識地瞇了瞇眼。映入眼簾的,是乾清宮那巍峨高聳、象征著無上皇權(quán)的宮殿輪廓,在春日略顯蒼白的陽光下,投下巨大而沉重的陰影。漢白玉的臺階層層疊疊,向上延伸,仿佛直通天際。臺階兩旁,侍立著身著黃馬褂、按刀肅立的御前侍衛(wèi),眼神銳利如鷹,面無表情,散發(fā)著鐵血的肅殺之氣??諝庵袕浡环N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壓。
明玉扶著翠云的手,小心翼翼地邁出轎子?;ㄅ璧撞仍诒涞臐h白玉地面上,那股寒意似乎順著腳心直竄上來。明玉強迫自己微垂著頭,目光死死鎖住前方三尺之地,一步一步,努力控制著身體的平衡和步伐的節(jié)奏,踏上那仿佛沒有盡頭的臺階。
一步,兩步…… 她在心里默數(shù),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康熙老BOSS就在上面!穩(wěn)?。」蠣柤选っ饔?!你是最會裝(劃掉)……最端莊的!
終于踏上最后一級臺階,站在了乾清宮正殿那扇巨大的、緊閉的朱漆大門前。門高得仿佛要刺破蒼穹,門上鑲嵌的金色門釘在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澤,像一只只冷漠的眼睛俯視著她。巨大的匾額上,“乾清宮”三個鎏金大字氣勢磅礴,帶著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大門無聲地、沉重地向內(nèi)開啟一條縫隙。一股更加濃郁的、混合著龍涎香、墨香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屬于權(quán)力巔峰的冷冽氣息撲面而來。明玉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她看到了門內(nèi)那金磚墁地、光可鑒人的巨大空間,看到了盤龍金柱撐起的藻井,看到了御座下方侍立的太監(jiān)身影……
一個穿著深藍色總管太監(jiān)服色、面白無須的中年太監(jiān)無聲地走了出來,正是康熙身邊的心腹大太監(jiān)梁九功。他臉上帶著職業(yè)化的、毫無溫度的笑容,聲音不高卻極具穿透力:
“太子妃娘娘,萬歲爺宣您覲見。”
明玉只覺得頭皮發(fā)麻,渾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頭頂,又瞬間褪去,留下冰冷的麻木。她下意識地攥緊了袖中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尖銳的疼痛帶來一絲清醒。奧斯卡影后,Show Time!
明玉微微頷首,姿態(tài)恭謹?shù)綐O致,用盡全身力氣控制著自己的聲音,讓它聽起來溫順、虛弱卻不失清晰:“臣妾瓜爾佳氏,叩謝皇阿瑪隆恩?!?/p>
說完,明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抬起仿佛灌了鉛的腿,邁過了那道象征著皇權(quán)至高無上的門檻。殿內(nèi)比外面更加空曠、幽深、寂靜。光線透過高窗灑落,在光潔如鏡的金磚地上投下道道光柱,空氣中懸浮著細小的塵埃。她的腳步聲,在這死寂的空間里,被無限放大。
篤…篤…篤…
花盆底敲擊金磚的聲音,清晰得如同她擂鼓般的心跳。每一聲,都敲在明玉緊繃到極致的神經(jīng)上。明玉能感覺到,無數(shù)道目光,或明或暗,從大殿的各個角落投射過來,落在她身上,帶著審視、探究、冷漠……如同無形的蛛網(wǎng),將她緊緊纏繞。
明玉不敢抬頭,眼角的余光只能看到前方不遠處,一雙明黃色的、繡著精致龍紋的靴尖,穩(wěn)穩(wěn)地踏在金磚地上。靴子的主人,就坐在那高高的、象征著九五至尊的蟠龍寶座之上。
一股難以形容的巨大威壓,如同實質(zhì)的海水,沉甸甸地從那御座的方向彌漫開來,籠罩了整個大殿。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那是屬于帝王、屬于千古一帝康熙的、生殺予奪、掌控一切的絕對權(quán)威。
明玉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她屏住呼吸,強迫自己壓下所有翻騰的恐懼和吐槽欲,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接下來的“表演”上。明玉一步一步,以最標(biāo)準(zhǔn)的宮廷步態(tài),走向御座前方那塊特定的位置,距離在縮短,那股無形的帝王威壓也越來越重,幾乎讓她窒息。
終于,明玉走到了指定的位置,沒有絲毫猶豫,動作流暢而標(biāo)準(zhǔn)地一甩兩邊的馬蹄袖,發(fā)出“啪”的一聲輕響,然后雙膝一軟,無比恭順地跪倒在冰冷堅硬的金磚地上。
額頭觸地的瞬間,冰涼堅硬的觸感讓她一個激靈。明玉用盡全身的力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清晰、充滿感激和卑微:
“臣妾瓜爾佳氏,叩謝皇阿瑪圣恩眷顧,賜藥探視。臣妾偶染微恙,驚擾圣駕,罪該萬死!今蒙天恩浩蕩,得以痊愈,特來叩謝皇阿瑪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說完,明玉保持著額頭觸地的姿勢,雙手手心向上,恭敬地攤在身體兩側(cè)的地面上,等待著那掌握著她生死的、來自龍椅上的宣判。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聽到自己牙齒因為緊張而微微打顫的聲音。
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那沉重的、無處不在的帝王威壓,如同無形的山巒,沉甸甸地壓在明玉的脊背上。明玉能感覺到,一道銳利如鷹隼、仿佛能穿透靈魂的目光,正從高高在上的御座投射下來,冰冷地、審視地、不帶絲毫感情地落在她卑微匍匐的身影上。
康熙大帝的終極面試,正式開始。
乾清宮那冰冷堅硬的金磚地面透過薄薄的旗裝膝蓋處傳來刺骨的寒意,明玉額頭緊貼著同樣冰涼的地面,保持著最謙卑的匍匐姿態(tài)。時間仿佛被凍結(jié)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般漫長。那來自御座方向的、無形的、沉甸甸的帝王威壓,如同實質(zhì)的巨石,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死寂的大殿里似乎格外響亮。
康熙老BOSS到底在看什么?簡歷嗎?還是評估我的血條厚度夠不夠他一刀砍的? 明玉的內(nèi)心彈幕在極度的恐懼和求生欲驅(qū)使下反而刷得更加瘋狂,試圖用這種荒謬的吐槽來抵御那幾乎要將她壓垮的威壓。完了完了,是不是剛才那句‘罪該萬死’說太狠了?顯得太假太刻意?還是聲音抖了?妝花了?頭油味太重熏著皇上了?無數(shù)個作死的可能性在她腦子里飛速旋轉(zhuǎn)。
終于,一個低沉、平穩(wěn)、聽不出絲毫情緒的聲音從高處傳來,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靜,帶著金玉相擊般的質(zhì)感,每一個字都敲在明玉緊繃的神經(jīng)上:
“起來吧。”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讓明玉如蒙大赦,幾乎虛脫。過關(guān)了?第一關(guān)面試算過了?!狂喜瞬間沖散了部分恐懼。
“謝皇阿瑪恩典?!?明玉的聲音努力維持著平穩(wěn),帶著恰到好處的虛弱和感激。她不敢有絲毫怠慢,嚴格按照記憶中的標(biāo)準(zhǔn)流程,先雙手撐地,然后才緩緩直起上身,再扶著膝蓋,以極其恭謹?shù)淖藨B(tài)站了起來。整個過程,明玉的視線始終垂落在地面三尺之內(nèi),不敢有半分逾越。站定后,她依舊微垂著頭,雙手交疊置于身前,姿態(tài)溫順得像一株隨風(fēng)搖擺的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