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臺上的綠蘿蔫了半截，汪碩盯著那幾片發(fā)黃的葉子，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墻皮。怎么會沒動靜？郭城宇難道沒說？還是池騁根本不在乎？恐慌像藤蔓順著脊椎往上爬，勒得他后頸發(fā)緊——有什么東西正脫離他預設(shè)的軌道，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狂奔。

他不知道的是，郭城宇的手機通訊錄里，池騁的名字還灰著。上次那條自作聰明的消息發(fā)出去沒多久，紅色感嘆號就占滿了對話框。郭城宇對著屏幕罵了句“神經(jīng)病”，轉(zhuǎn)頭就把這事拋到了腦后。眼下他正忙著跟姜小帥一起追查當年的舊賬，偶爾想起汪碩那點心思，也只當是無關(guān)緊要的插曲——比起這些，還是和姜小帥在檔案室里并肩翻資料的時光更值得琢磨。

汪碩等不及了。

那天傍晚，舊疾發(fā)作的冷汗浸透了他的襯衫，胸腔里像塞著團燒紅的棉絮，每口呼吸都帶著灼痛。他抖著手給池騁打電話，聽筒里只有機械的忙音；發(fā)消息，對話框永遠顯示“已讀”，卻沒有半個字的回復。

池騁的手機在茶幾上震個不停，許逸風正窩在他懷里翻一本關(guān)于繁殖期的書，書頁被震得簌簌作響。他合上書，眼神涼下來，伸手把池騁從沙發(fā)上拽起來，指腹碾過他手機屏幕上那個刺目的名字

許逸風“處理干凈。” 玄關(guān)的門被“砰”地甩上，許逸風的聲音隔著門板傳出來，帶著不容置喙的壓迫感：“什么時候讓他徹底閉嘴，什么時候再踏進來。我發(fā)情期快到了——你處理不好這事，接下來幾個月就自己睡客房?！?/p>

池騁在樓道里站了半分鐘，煙盒被捏得變了形。最后他給汪碩回了條消息，約在城西那家隱蔽的私房菜館，包廂號末尾是個“9”。他不想被人看見，尤其是不想讓許逸風以外的任何人，再捕風捉影出什么亂七八糟的戲碼。

包廂里的燈光是暖黃色的，卻照不進汪碩眼底的陰翳。他剛坐下就開了口，聲音還帶著發(fā)作后的沙啞，像被砂紙磨過：“你對我，真的就只剩尊重了？”

池騁沒接話，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

“一個人的一輩子有多少個六年？”汪碩猛地提高了聲音，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加上我們在一起的三年多，整整十年！池騁，你告訴我，你能把這十年從心里剜掉嗎？”

他往前傾著身子，胸口劇烈起伏：“你住了六年的地下室，夏天三十多度，像蒸桑拿一樣，晚上熱得只能睡地板，那種滋味你真的能忘得一干二凈？”

那些畫面像生銹的釘子，被他狠狠砸進回憶里。池騁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杯壁的溫度燙得他指尖發(fā)麻。

池騁“讓我無法忘懷的，不是那些日子?！彼K于開口，聲音很平，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是你當初的背叛，和說走就走的訣別。”

一句話，像把淬了冰的刀，精準地捅破了汪碩所有的偽裝。他猛地捂住臉，肩膀劇烈地抖起來，壓抑的嗚咽聲從指縫里漏出來，很快就變成了無法抑制的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