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如血的殘陽無力地懸在天邊,將昏黃且壓抑的余暉,肆意潑灑在我每日必經(jīng)的歸途。我拖著仿若灌鉛的雙腿,每邁出一步,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滿心的疲憊與絕望,如同濃稠的墨汁,將我徹底淹沒。
街邊那片雜亂的草叢里,隱隱傳出幾聲微弱且?guī)е澏兜摹斑鬟鳌苯新?。這聲音,在這寂靜又壓抑的氛圍里,顯得如此突兀,卻又莫名地揪緊了我的心。我緩緩蹲下身子,輕輕撥開那叢雜草,一只三花貓瑟縮在草叢深處。它瘦骨嶙峋,原本柔順的毛發(fā)此刻雜亂地糾結(jié)在一起,東一撮西一撮地打著結(jié),還沾滿了泥污。它那驚恐的眼神與我對視,眼中滿是對這個世界深深的恐懼與無助,仿佛下一秒就會被無盡的黑暗吞噬。那眼神,像極了無數(shù)個深夜里,我在鏡子中看到的自己——孤獨、無助,渴望愛卻又被傷害得遍體鱗傷。那一刻,心底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沖動,我輕輕地將它抱起,動作輕柔得仿佛生怕弄疼了它,又仿佛在小心翼翼地呵護著自己那已然破碎不堪的靈魂。
回到那間狹小昏暗、彌漫著陳舊霉味的出租屋,三花微微顫抖著,小腦袋怯生生地左右探著,對這個陌生的環(huán)境充滿了警惕。但很快,它似乎感受到了我那微弱卻又真誠的善意,慢慢地,緊緊挨著我,將小小的身子蜷縮在我的腳邊,仿佛認定了我就是它在這冰冷世界的依靠。從那刻起,我們這兩個孤獨的靈魂,在這黑暗的角落里,相互依偎,成了彼此在這冰冷世界僅存的溫暖。
清晨,當?shù)谝豢|陽光艱難地穿過那扇滿是灰塵的窗戶,輕柔地灑在臉上時,三花總會準時用它那柔軟的小爪子,輕輕拍打著我的臉,發(fā)出一連串溫柔且?guī)еH昵的“喵喵”聲,好似在溫柔地告訴我:新的一天開始了,別害怕,有我在呢。那輕柔的觸感,仿佛能驅(qū)散縈繞在我心頭的陰霾。夜晚,當無邊的黑暗再次籠罩,抑郁的情緒如潮水般將我緊緊裹挾,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打濕了枕頭。三花總會在第一時間察覺到我的悲傷,它輕巧地跳上我的膝蓋,用那毛茸茸的小腦袋,一下又一下地蹭著我的手,喉嚨里發(fā)出低沉而舒緩的呼嚕聲,這聲音,如同黑暗中的一縷微光,給予我一絲慰藉,仿佛在無聲地安慰我:“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
有一次,弟弟的惡行徹底激怒了我,我滿心委屈,躲在房間的角落里,無聲地哭泣著,身體因悲傷而微微顫抖。三花聽到動靜,焦急地從客廳跑進來,圍著我不停地轉(zhuǎn)著圈,時不時發(fā)出幾聲擔憂的叫聲。隨后,它輕輕趴在我的腳邊,用那溫暖的小身子緊緊貼著我,似乎想用它那微薄的體溫,驅(qū)散我心中的寒意,給我力量。
可這份好不容易得來的溫暖,卻如夢幻泡影般脆弱不堪。那天午后,弟弟像往常一樣在家里橫沖直撞,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正在角落里打盹的三花。他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惡意,嘴角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只見他一個箭步?jīng)_過去,一把抓住三花,就像拎著一個破舊的布娃娃,三花發(fā)出一聲驚恐的尖叫。弟弟找來一根繩子,狠狠地綁住三花的腿,用力拉扯著,嘴里還嘟囔著一些殘忍的話語。三花痛苦地掙扎著,凄慘的叫聲在房間里回蕩,那聲音,像一把尖銳的刀,一下又一下地刺痛著我的心。
我聽到聲音,瘋了似的從廚房沖出來,眼睛瞬間紅了,不顧一切地沖過去,想要奪回三花。弟弟卻像是故意挑釁般,不但沒有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拉扯著繩子,三花的叫聲愈發(fā)凄厲。他還沖著客廳大喊:“媽,姐姐為了這只破貓要打我!”媽媽聽到喊聲,瞬間從客廳沖過來,眼神里滿是對我的不滿與憤怒。她不由分說,用力地把我推倒在地,我重重地摔在地上,手肘擦破了皮,一陣火辣辣的疼。媽媽對著我怒吼:“一只野貓而已,你發(fā)什么瘋!再鬧就把你和貓都扔出去!”
我趴在地上,淚水決堤般涌出。看著三花在弟弟手中痛苦地掙扎,那無助的眼神仿佛在向我求救,我的心像是被無數(shù)只手狠狠地揉搓著。在這個世界上,我和三花是如此渺小,如此無助,難道只能在這無盡的黑暗中,一次次地承受傷害,而無力反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