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從窗欞漏進(jìn)，在孫悟空掌心凝成銀霜。他倚著蛟魔王的龍榻，指尖繞著斷水劍的穗子，劍刃映出他半邊帶笑的臉，另半邊卻浸在陰影里，金瞳深處翻涌著細(xì)碎的水光。

“陸淵哥哥，”他忽然把劍塞進(jìn)對方手里，冰涼的觸感讓蛟魔王龍爪一顫，“趁俺沒恢復(fù)，試試這劍好不好使?！膘`猴仰頭望著他，喉結(jié)滾動著咽下血沫，“想看被分尸是啥感覺……反正也沒人愛?！?/p>

斷水劍“哐當(dāng)”落地，蛟魔王猛地攥住他手腕，龍眸里的血絲瞬間炸開?！昂f什么！”他吼出聲，卻在看見孫悟空腕間舊疤時啞了火——那是千年前他為搶功德留下的劍傷，此刻在月光下泛著淡粉色，像道永不愈合的嘲諷。

記憶如利刃割開舊事。功德會上，他用斷水劍劃破孫悟空靈脈，看著對方咳血倒下卻裝作無事；獅駝嶺外，他冷眼旁觀三妖圍毆，甚至在孫悟空求助時背過身去。而現(xiàn)在，這只被他傷透的石猴，竟笑著把劍遞回來，說“反正沒人愛”。

“俺老孫就是塊石頭，”孫悟空掙開手，撿起劍在掌心比劃，劍鋒擦過鎖骨時，未愈合的邪獸抓痕滲出黑血，“血能療傷，骨頭能煉丹，連女媧石本體都能被人算計……”他突然笑起來，笑聲震得斷水劍嗡嗡作響，“被分尸了也好，省得礙眼?！?/p>

蛟魔王的龍角狠狠撞在玉柱上，碎石簌簌落下。他想起夢境里的小石猴，攥著他的羽毛說“大鵬哥哥不會騙俺”，想起五行山下，孫悟空隔著符咒塞給他的桃核，上面刻著“等俺出來”。原來那些被他當(dāng)作算計的過往，全是石猴捧出的赤子之心。

“呆子！”他猛地奪過斷水劍擲出窗外，劍刃劃破夜空時，竟在云層里斬出道血痕，“千年前是俺瞎了眼！”龍爪顫抖著撫上孫悟空心口，那里的心跳微弱卻固執(zhí)，“俺用斷水劍傷你七次，你卻在深淵用靈猴血救俺……現(xiàn)在你讓俺試劍？”

孫悟空偏過頭去，睫毛上凝著的露水珠簌簌落下?！耙驗槟闶顷憸Y哥哥啊，”他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什么，“除了俺老孫，誰還會把命遞給仇人玩？”

窗外突然炸響驚雷，噬魂饕的咆哮穿透云層。天命人舉著紅遮扇撞開門，扇面投影出天道密檔：“女媧石血脈覺醒需渡心劫，若至親之人愿以命相護(hù)……”話音未落，便看見蛟魔王撕開胸膛，將仍在跳動的護(hù)心鱗按在孫悟空傷處。

“用俺的龍心換你的命！”蛟魔王的聲音在雷聲中震顫，龍血順著鱗甲流淌，將孫悟空染成赤金，“當(dāng)年俺用斷水劍捅你，現(xiàn)在用命還！”

靈猴猛地睜大眼睛，金瞳里映出蛟魔王逐漸透明的身影。他想推開，手指卻被對方死死攥住?！瓣憸Y哥哥……”他哽咽著，血沫從嘴角溢出，“俺不要你死……俺只是……”

“只是想問問，”蛟魔王的聲音越來越輕，龍角化作光點消散，“這么多年……你有沒有……哪怕一次……真的把俺當(dāng)哥哥？”

孫悟空猛地抱住他逐漸模糊的身體，滾燙的淚水砸在龍鱗上，蒸騰出白霧。“有！”他嘶吼著，像要把千年前的委屈全喊出來，“從第一次見你，就把你當(dāng)親哥哥了！”

斷水劍在遠(yuǎn)處的云層里悲鳴，而屋內(nèi)，靈猴抱著逐漸消散的蛟龍，一遍遍喊著“陸淵哥哥”。天命人握緊紅遮扇，扇面突然映出新生的符文：“心劫已渡，女媧石醒，逆鱗歸位，萬邪皆殤?！痹瓉碜钿h利的斷水劍，終究斬開了千年的誤解，而那句“反正沒人愛”的戳心話，最終換來的是用命相護(h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