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打著嚴家主宅的落地窗。賀峻霖蜷縮在客房的扶手椅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泛黃的標本頁。電話已經(jīng)掛斷二十分鐘,嚴浩翔最后那句話仍在他耳畔回蕩:【別開窗,別應(yīng)門,等我過來】
一道閃電劈開夜空,照亮床頭那本《植物圖譜》。賀峻霖猛地站起身——書頁間的坐標指向城郊水庫,而那里正是導師失蹤前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他抓起外套,卻在碰到門把手的瞬間僵住了。
門外傳來壓抑的爭吵聲。
"你早就知道!"嚴浩翔的聲音比雷聲更令人心驚,"七歲那年的事,你記得一清二楚!"
"哥,你在說什么呀?"嚴浩宇的語調(diào)帶著假惺惺的困惑,"我只是給老婆送個生日禮物..."
"那個坐標是林教授助手失蹤的地方。"嚴浩翔一字一頓,"你故意引賀峻霖去那里。"
賀峻霖的掌心滲出冷汗。他小心翼翼地將耳朵貼在門板上。
"哦?"嚴浩宇突然笑了,"那你敢不敢告訴他,那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一陣沉默。雨聲填補了空白。
"讓我猜猜,"嚴浩宇的聲音突然變得陰冷,"你沒告訴他,林教授夫婦是怎么死的?也沒說那個漂亮助手為什么突然失蹤?"
賀峻霖的呼吸停滯了。門外的空氣仿佛凝固,連雨聲都變得遙遠。
"滾出去。"嚴浩翔的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否則我讓你永遠說不出話。"
"急了?"嚴浩宇的笑聲像毒蛇吐信,"你以為把他關(guān)在這里就安全了?他遲早會想起來,七歲那天——"
一聲悶響打斷了對話,接著是身體撞上墻壁的聲音。賀峻霖再也忍不住,猛地拉開門——
嚴浩翔正將弟弟按在走廊墻上,手臂橫抵其咽喉。Alpha的信息素狂暴得令人窒息,白蘭地的醇香化作凜冽的殺氣。聽到開門聲,他倏然回頭,眼中的血色尚未褪去。
"回去。"嚴浩翔命令道。
賀峻霖卻向前一步:"七歲那天發(fā)生了什么?"
嚴浩宇趁機掙脫束縛,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問他啊,問他為什么偏偏忘了最關(guān)鍵的部分..."
嚴浩翔一拳揮向弟弟的面門,卻在最后一厘米硬生生停住。他深吸一口氣,轉(zhuǎn)向賀峻霖:"收拾東西,我們?nèi)嶒炇摇?
"不行!"嚴浩宇突然厲聲喝道,"爸明天回國,要是發(fā)現(xiàn)你們..."
"發(fā)現(xiàn)什么?"賀峻霖打斷他,"發(fā)現(xiàn)你在利用我報復你哥?"
空氣瞬間凝固。嚴浩宇的表情從震驚轉(zhuǎn)為扭曲的愉悅:"哦?小賀變聰明了?"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衣領(lǐng),"那你知道為什么選你嗎?"
嚴浩翔一把拽過賀峻霖護在身后:"夠了!"
"因為你是唯一的目擊者。"嚴浩宇盯著賀峻霖的眼睛,一字一頓,"那天在實驗室,你親眼看見我爸殺了林教授。"
世界在賀峻霖眼前碎裂。破碎的記憶如洪水般涌來——刺鼻的化學藥劑味,女人的尖叫聲,還有那雙從背后伸來、戴著嚴氏戒指的手...
"不..."賀峻霖踉蹌后退,后腦撞上墻壁的疼痛卻讓他想起更多,"導師...導師帶我逃出來..."
嚴浩翔的表情證實了一切。賀峻霖突然明白為什么Alpha第一次見面就問"你認識林教授嗎"——他一直在尋找當年的目擊證人。
"想起來了?"嚴浩宇愉快地問,"那你記不記得,我親愛的哥哥當時在哪?"
賀峻霖的視線模糊了。記憶最深處,一個滿臉是血的男孩被黑衣人塞進車里,而那個男孩有著和嚴浩翔一模一樣的眼睛...
"你在場。"賀峻霖顫抖著指向嚴浩翔,"你...你親眼看著父母被殺..."
嚴浩翔的臉色慘白如紙。他沒有否認。
嚴浩宇爆發(fā)出刺耳的大笑:"精彩!現(xiàn)在你們終于坦誠相見了!"他轉(zhuǎn)向兄長,"爸明天回來就是為了處理這個隱患。你以為保護他?"他指了指賀峻霖,"你是在害他。"
雷聲轟鳴,震得水晶吊燈劇烈搖晃。賀峻霖的視線在兄弟倆之間來回游移,突然意識到一個更可怕的真相:"你們...不是親兄弟?"
嚴浩宇的笑容消失了。嚴浩翔閉了閉眼:"我是林教授的獨子。嚴家收養(yǎng)我,是為了..."
"為了控制林氏的研究成果。"賀峻霖接上他的話,記憶越來越清晰,"導師說過...白玫瑰信息素項目能顛覆整個制藥行業(yè)..."
走廊盡頭突然傳來腳步聲。嚴夫人站在陰影處,手中的茶杯冒著熱氣:"浩翔,你父親電話。"
她的目光掃過三人,最后落在賀峻霖身上:"賀先生臉色很差呢,需要叫醫(yī)生嗎?"
賀峻霖的后頸腺體突突跳動。嚴夫人身上濃重的麝香信息素讓他呼吸困難,脊椎舊傷開始灼燒般疼痛。
"我?guī)胤俊?嚴浩翔強硬地攬過賀峻霖的肩膀,"浩宇,你最好記住——"
"記住什么?"嚴浩宇譏諷地打斷,"記住你才是真正的林氏繼承人?"他湊近兄長耳邊,聲音卻故意讓賀峻霖聽見,"還是記住你是怎么為了活命,眼睜睜看著父母..."
嚴浩翔的信息素轟然爆發(fā)。賀峻霖眼前一黑,被Alpha拽進房間重重關(guān)上門。背抵著門板,他能感覺到嚴浩翔全身都在發(fā)抖。
"看著我。"嚴浩翔雙手捧住他的臉,"無論你想起什么,現(xiàn)在聽我說——"
賀峻霖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這個紋身..."他指著Alpha鎖骨下的標記,"不是繼承標志,是追蹤器對不對?嚴家一直監(jiān)視著你..."
嚴浩翔的瞳孔緊縮。就在這時,賀峻霖的手機突然亮起——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加密信息:【水庫東岸,你導師還活著。凌晨三點,獨自來】
兩人同時看向信息,又同時抬頭對視。嚴浩翔的眼神變得異常復雜:"這是陷阱。"
"我知道。"賀峻霖輕聲說,"但如果是真的..."
窗外又一道閃電劈過,照亮Alpha半邊臉龐。賀峻霖突然發(fā)現(xiàn)嚴浩翔左耳后有一個細小的疤痕——和他夢中那個血淋淋的男孩位置一模一樣。
"我不會讓你去。"嚴浩翔聲音嘶啞。
賀峻霖卻笑了:"您忘了嗎?我是唯一目擊者。"他輕輕握住Alpha的手,"而且...我們約好的。"
"約好什么?"
"找到世界上最特別的白玫瑰。"賀峻霖舉起那枚標本頁,"您沒忘,我也沒忘。"
嚴浩翔的呼吸停滯了。七歲那年的夏天,兩個孩子在實驗室后院拉鉤的畫面突然清晰如昨。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撫上賀峻霖的后頸,那里散發(fā)著白玫瑰的芬芳——與當年一模一樣。
"我?guī)愠鋈ァ?Alpha最終妥協(xié),"但必須按我的計劃。"
凌晨兩點四十五分,賀峻霖悄悄推開后花園的鐵門。暴雨已經(jīng)停歇,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與白玫瑰混合的潮濕氣息。他按照嚴浩翔的計劃,故意讓監(jiān)控拍到自己"獨自"離開的身影。
轉(zhuǎn)過街角,一輛黑色轎車無聲滑來。車窗降下,露出嚴浩翔冷峻的側(cè)臉:"上車。"
車子駛向城郊的路上,賀峻霖發(fā)現(xiàn)嚴浩翔換了一身全黑作戰(zhàn)服,腰間隱約可見武器的輪廓。
"您早就準備好了?"賀峻霖驚訝地問。
嚴浩翔沒有回答,只是遞給他一個微型耳機:"戴上。無論發(fā)生什么,別摘下來。"
耳機里傳來沙沙的電流聲,接著是張醫(yī)生的聲音:【測試,聽得到嗎?賀先生的信息素水平穩(wěn)定嗎?】
賀峻霖困惑地看向駕駛座。嚴浩翔的側(cè)臉在路燈下忽明忽暗:"你的腺體里有納米傳感器,張醫(yī)生會全程監(jiān)控。"
"什么時候..."
"昨晚你睡著后。"Alpha簡短地回答,"以防嚴浩宇用信息素武器。"
賀峻霖的臉瞬間燒了起來。他完全不知道嚴浩翔昨晚來過自己房間,更不記得有什么"納米傳感器"植入過程。
車子在距離水庫五百米處停下。嚴浩翔遞給賀峻霖一枚胸針:"攝像頭和追蹤器。記住,無論看到誰,保持距離。"
"您不跟我一起?"
"我會在暗處。"嚴浩翔突然握住他的手,"賀峻霖,如果情況不對..."
賀峻霖反握住Alpha的手指:"我知道逃生路線。您教過三遍了。"
兩人對視一秒,同時松開手。賀峻霖推門下車時,夜風送來嚴浩翔最后一句話:
"找到白玫瑰就回來。這次...別再走散了。"
水庫東岸的蘆葦叢中,賀峻霖的腳步聲驚起幾只夜鳥。月光被云層遮蔽,只有胸針上的微型手電提供微弱光源。他按照坐標來到一棵老柳樹下,那里擺著一盞煤油燈,旁邊是——
"導師?!"
蜷縮在樹下的女人抬起頭,滿臉皺紋與傷痕,但那雙眼睛賀峻霖絕不會認錯。她顫抖著舉起一個玻璃瓶,里面漂浮著一株發(fā)光的白玫瑰。
"小賀..."她的聲音嘶啞得不似人聲,"把這個...交給林教授的兒子..."
賀峻霖剛要上前,耳機里突然傳來嚴浩翔的厲喝:"后退!那不是她!"
太遲了。女人的臉突然扭曲變形,身體像蠟像般融化,露出下面完全不同的五官——賀峻霖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她手中的玻璃瓶"啪"地炸裂,刺鼻的煙霧瞬間彌漫開來。
"茉莉信息素!"張醫(yī)生在耳機里尖叫,"賀先生快跑!"
賀峻霖的視線瞬間模糊。劇烈的頭痛襲來,他踉蹌著后退,卻撞上一個堅實的胸膛。嚴浩翔的氣息包裹住他,同時一聲槍響劃破夜空。
假扮導師的女人應(yīng)聲倒地。賀峻霖掙扎著轉(zhuǎn)身,看見嚴浩翔舉槍的手在微微發(fā)抖——不是出于恐懼,而是因為茉莉信息素同樣在侵蝕他的神經(jīng)。
"嚴...嚴總..."賀峻霖呼吸困難,"您的頭痛..."
"閉嘴,保存體力。"嚴浩翔單手摟住他的腰,另一只手仍舉槍警戒,"我們得——"
蘆葦叢中突然亮起十幾束強光。嚴浩宇帶著保鏢圍了上來,臉上帶著勝券在握的微笑:"哥,爸說過不許你接近這里的。"
嚴浩翔將賀峻霖護在身后:"你設(shè)局。"
"當然。"嚴浩宇愉快地承認,"不過禮物是真的。"他指了指地上昏迷的女人,"她確實是當年那個助手的...一部分。"
賀峻霖的血液凍結(jié)了。嚴浩宇的話外之音再明顯不過——導師已經(jīng)遇害,而兇手是...
"爸馬上到。"嚴浩宇看了看表,"他等這一天等了二十年。"他意味深長地看向賀峻霖,"特別是見到你,最后的目擊證人。"
嚴浩翔突然按下腕表某個按鈕。所有燈光同時熄滅,水庫陷入一片漆黑。賀峻霖感到自己被攔腰抱起,耳邊是Alpha灼熱的呼吸:
"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活下去。"
下一秒,他被嚴浩翔用力推入水中。冰涼的湖水淹沒頭頂前,賀峻霖最后看到的是Alpha轉(zhuǎn)身迎向敵人的背影,以及嚴浩宇舉起的、閃著寒光的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