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爐上的陶罐“咕嘟咕嘟”地翻滾著,濃郁的藥香混合著山谷草木的清氣,彌漫在蓮花樓內(nèi)。李蓮花靠坐在軟榻上,手中捧著一碗剛煎好的、按照蘇荷藥方熬制的深褐色藥汁。藥味苦澀依舊,但他卻喝得異常認真,每一口都仿佛在汲取著恢復的力量。
按照蘇荷的方子調(diào)養(yǎng)了兩日,輔以她渡入的溫和內(nèi)息相助,效果是顯著的。丹田中那縷新生的揚州慢內(nèi)息,如同春雨后的藤蔓,比之前壯大了近一倍!溫潤平和的暖流在經(jīng)脈中流淌,雖然依舊細弱,卻更加堅韌、更加流暢。
胸口的舊傷在那股生機的滋養(yǎng)下,鈍痛感明顯減輕,每一次呼吸都更加順暢悠長。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那被碧茶和重傷摧殘得近乎枯竭的根基深處,正有極其微弱的生機在萌發(fā)、滋長。
蘇荷坐在他對面,正在處理一株新采的草藥。她依舊沉默,但那種刻意疏離的冰冷感似乎淡了些許,恢復了平日那種專注的沉靜。只是偶爾目光掃過他時,會在他不經(jīng)意間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審視,仿佛在評估一件精密儀器的修復進度。
“感覺如何?”蘇荷放下手中的藥草,目光落在李蓮花喝空的藥碗上。
“好多了。”李蓮花放下碗,感受著體內(nèi)流淌的暖意,嘗試著調(diào)動那縷內(nèi)息流轉過指尖。一層極其微弱、卻清晰可見的溫潤玉色光澤,在指尖一閃而逝?!皟?nèi)力恢復得比預想快。這藥方,很有效。”他由衷道。
蘇荷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眼中掠過一絲滿意:“根基未毀,底蘊猶存。揚州慢不愧是天下至柔至韌的療傷圣法?!彼D了頓,目光轉向旁邊榻上依舊昏迷、但氣息比之前平穩(wěn)許多的孫老,“他的情況也穩(wěn)住了。體內(nèi)邪毒盤踞腑臟,如同頑疾,清除需慢工細活。你…可愿再試試?”
李蓮花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孫老。這位須發(fā)皆白的老人,在青陽鎮(zhèn)劉府為追查玉佩真相而身陷險境,如今雖被救出,卻依舊在邪毒的折磨中沉浮。一股責任感油然而生。
“好?!彼麤]有絲毫猶豫。這不僅是為了救人,也是對他新獲力量的驗證和磨礪。這縷揚州慢內(nèi)息,既然能在徐半眼身上創(chuàng)造奇跡,也該在孫老身上發(fā)揮作用。
依舊是盤膝坐定,凝神靜氣。這一次,李蓮花的心境更加平和,對體內(nèi)內(nèi)息的掌控也遠非上次可比。他小心翼翼地引導著壯大了一圈的溫潤溪流,緩緩匯聚于指尖,玉色光澤比上次明亮了一分。
指尖輕輕點向孫老的膻中穴。
熟悉的冰冷邪毒氣息再次順著指尖反噬而來!但這一次,李蓮花早有準備。他沒有絲毫慌亂,心神沉靜如水。指尖的揚州慢內(nèi)息不再像上次那樣被動承受沖擊,而是主動迎了上去!
沒有劇烈的碰撞,沒有能量的爆炸。溫潤平和的揚州慢內(nèi)息,如同最純凈的春水,帶著一種奇異的包容與凈化之力,輕柔地包裹住那股暴戾冰冷的邪毒!
潤物無聲!
沒有強行消融,沒有激烈對抗。那縷溫潤的內(nèi)息如同細密的春雨,無聲無息地滲透進邪毒的縫隙之中。所過之處,邪毒那混亂暴戾的意志如同被溫水浸潤的墨塊,一點點被軟化、被分解、被剝離!狂暴的沖擊力被巧妙地卸開、導引,化作了無害的濁氣,緩慢而穩(wěn)定地被排出體外!
整個過程,如同最高明的畫師在修復一幅古畫,輕柔、耐心、不著痕跡。李蓮花閉著眼,全神貫注,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但神情卻異常專注和平靜。他能清晰地“看”到,在揚州慢那溫潤生機的滌蕩下,孫老腑臟間那些盤踞的、如同黑色淤泥般的邪毒,正被一點點地剝離、凈化。
蘇荷守在一旁,手指一直虛按在李蓮花后心,隨時準備護持。但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一次,李蓮花對揚州慢的運用比上次精妙了何止數(shù)倍!那股內(nèi)息雖然總量依舊不大,但操控之精微、對邪毒凈化之高效,簡直判若兩人!他不再需要她像上次那樣耗費巨量內(nèi)息強行護持,只需偶爾在他內(nèi)息流轉稍顯滯澀時,渡入一絲溫和的力量稍加引導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