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結束那天的陽光，博物館里清涼的空氣，朋友們約好的旅行計劃都成了遙遠得如同前世的幻夢。
??
這天下午，洋行里氣氛有些異樣
??
??施密特先生難得地沒有埋頭于文件，而是顯得有些焦躁，時不時望向窗外
??
??他叫住正準備下班的蘇小年，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命令
??
??“蘇小姐準備一下，半小時后跟我去跑馬廳”
??
??“跑馬廳？”
??
??蘇小年微微一怔
??“嗯”
?
???施密特整理著自己的領結，眼神銳利
??
??“今天下午，有位非常重要的中國大人物在那里會客。我們需要去談一筆重要的軍械訂單。你的德語和英文都用得上，機靈點?”
??他頓了頓，補充道
??
??“換身……體面點的衣服。別給洋行丟臉?！?/p>
??體面點的衣服？
??蘇小年看著自己身上這件洗得發(fā)白、袖口還有些磨損的藍布旗袍，嘴角泛起一絲苦澀
??這已經(jīng)是她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正裝了
??她默默點了點頭，轉身回到自己那個小小的辦公隔間，對著模糊不清的玻璃窗，仔細理了理鬢角散落的發(fā)絲，試圖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
??
??心，卻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軍械訂單？
??
??中國大人物？
??
??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時代，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血腥和沉重
??馬車載著他們穿過繁華與破敗交織的街市，駛向位于西郊的跑馬廳
??
??越靠近目的地，道路越顯寬闊整潔，路旁的建筑也愈見奢華
??
空氣中彌漫著青草、馬匹特有的氣息，以及一種屬于上流社會的、混合著香水、雪茄和金錢的浮華味道。
??
巨大的橢圓形跑馬場出現(xiàn)在眼前，綠草如茵
??
??場邊，一座裝飾華麗、帶有明顯殖民風格的看臺巍然聳立
??
看臺上人影憧憧，大多是洋人，西裝革履，談笑風生，夾雜著少數(shù)穿著錦緞長袍或新式洋裝、氣度不凡的中國人。衣著光鮮的侍者端著銀盤，在人群中穿梭。
??蘇小年跟在施密特身后，踏上鋪著紅毯的臺階，步入這浮華的名利場。
??周圍投來的目光，有審視，有好奇，更多的是洋人那種居高臨下的漠然，以及某些中國士紳眼中毫不掩飾的輕蔑——對一個年輕、單身、出現(xiàn)在這種場合、且明顯出身不高的中國女子的輕蔑
??
??那些目光像細小的芒刺，扎在她身上
??
??她努力挺直脊背，維持著表面的平靜，目光卻下意識地避開了那些令人不適的視線，落在遠處草場上幾匹正在被馬夫牽引著熱身的駿馬身上
??就在這時，一陣不大不小的騷動從看臺入口處傳來，伴隨著刻意壓低卻又清晰可聞的議論聲
??“來了！醇親王到了！”
??“親王載灃……”
??
??蘇小年的心臟猛地一跳，這個名字像一道冰冷的電流瞬間竄過她的脊髓！
??
??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
??她幾乎是本能地、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驚悸，循著眾人的目光望去
??
??一行人正拾級而上，步入看臺中央視野最佳的區(qū)域
??
??為首之人，身量頎長，穿著一身藏青色織錦龍紋常服袍，外罩石青色對襟馬褂
??
??他步履從容，每一步都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沉淀在骨子里的韻律感，仿佛尺子量過一般
??
??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也能感受到那股渾然天成的貴氣，如同無形的屏障，將他與周遭的喧囂浮華隔離開來
??然而，當蘇小年的目光終于捕捉到他的面容時，心底那點因歷史名人而起的波瀾瞬間凍結，繼而碎裂成冰冷的恐懼！
??
??是他！那張臉！
??
??盡管年輕了許多，眉宇間少了些電視劇后期被歲月和政治磨礪出的沉郁與暮氣，但那份輪廓，那份眉眼間的神韻，那份在溫和表象下隱隱透出的、屬于上位者的疏離感……和她不久前熬夜追劇時，屏幕上那個在大清王朝覆滅的余燼中掙扎、最終被歷史洪流吞沒的悲情角色
——載灃
??
??一模一樣！
??
??血液仿佛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凈凈
??
??她看過博物館里關于載灃的畫像，可現(xiàn)在她看到的這個載灃與那個畫像簡直毫無關系
??
??蘇小年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腳下發(fā)軟，幾乎站立不穩(wěn)
??
??她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旁邊冰冷的雕花廊柱，指尖冰涼
??
??太荒唐了！
??
??她穿越的，根本不是什么隨機的歷史時空
??
??
??她掉進了一部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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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描繪清末貴族子弟在時代巨變中沉浮、充滿了權謀傾軋和無力感的電視劇?——《人生若如初見》
??
??而眼前這個人，就是劇中那個優(yōu)柔寡斷、被命運反復撥弄、最終無力回天的末代攝政王！
??
??這個認知帶來的沖擊，遠比當初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1900年更加猛烈、更加絕望！
??
??
??歷史尚有脈絡可循，劇本卻充滿了編劇的惡意和不可預測的戲劇性！
????
??她成了劇情里一個本不該存在的變量，一個隨時可能被碾碎的意外！
??
??
??回家？
??
??在這個被設定好的故事里，還有可能嗎？
??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鐵鉗，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嚨。
??
??“蘇小姐？”
??
??施密特略帶不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催促的意味
??他似乎并未察覺到蘇小年瞬間慘白的臉色和搖搖欲墜的身體
??
??蘇小年猛地回過神，心臟還在胸腔里瘋狂地撞擊著
??
??她強迫自己松開緊抓著廊柱的手指，指尖因為用力而麻木
??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喉嚨口的腥甜和翻涌的恐懼，硬生生擠出一個僵硬的、幾乎不能稱之為鎮(zhèn)定的表情
??
??點了點頭，跟上施密特的腳步
??
??施密特顯然與載灃身邊的隨從有過接觸
??
??
??他們一行人被引至看臺中央?yún)^(qū)域。
??隔著幾步的距離，蘇小年清晰地看到了那位親王的側影
??
??他憑欄而立，望遠處草場試跑駿馬。整個人像一塊溫潤又冷硬的古玉。
??
??醇親王載灃
??
??
??史書評價他優(yōu)柔寡斷，但此刻他腰背筆直，側臉線條在雨霧中顯得有些模糊，周身卻散發(fā)著一種渾然天成的貴胄氣度
??
那是一種沉淀了數(shù)百年的、屬于愛新覺羅家族的威儀，柔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與這暮氣沉沉的王朝腐朽氣息奇異地融為一體
??
??夕陽余暉鍍輪廓分明側臉，鼻梁挺直，下頜線條清晰內(nèi)斂。姿態(tài)放松優(yōu)雅，雙手隨意交疊身前，指節(jié)修長分明，透養(yǎng)尊處優(yōu)細膩。陽光落袖口精致龍紋刺繡，金線反射冰冷刺眼光芒，昭示身份權力
??
??然而優(yōu)雅尊貴之下，蘇小年敏銳捕捉到更深沉東西
??眼神平靜落奔騰馬匹，卻未真正聚焦，似穿透它們投向遙遠未知未來。
??
??深處，無年輕人飛揚神采，反沉淀著與年齡不符的憂思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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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末世貴族特有、混合清醒認知與無力感的暮氣，悄然彌漫周身柔和光暈里，形成奇特、令人屏息的威壓
??施密特堆職業(yè)化笑容上前幾步，微躬身，帶濃重德式中文問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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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閣下，日安?！?/p>
??
??載灃聞聲，緩緩轉頭
??
??動作不疾不徐，刻入骨髓從容
??
??目光先落施密特，微頷首回禮。眼神平靜無波，無特別熱情，無明顯倨傲，只有深潭般難窺測平靜
??接著，視線自然移到施密特側后方的蘇小年身上
??四目相對剎那，無形壓力驟然降臨！
??目光平和甚至溫和，但溫和之下帶著洞悉審視力量，似穿透強裝鎮(zhèn)定，看到她內(nèi)心翻江倒海驚濤駭浪！
??
??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洗得發(fā)白的藍布旗袍，緊張微抿的唇，最后落她挺直脊背和那雙……在此場合、面對他身份時異常突兀、未曾屈下的膝蓋上
??一絲極細微、難察覺訝異掠過深潭眼底，快如錯覺
??
??薄唇微啟，聲音不高，玉石相擊般清冷質(zhì)地，清晰傳入蘇小年耳中
??
??
??“這位小姐……似乎不太習慣我們大清的禮數(shù)？”
??
??語調(diào)平和，無責備，更像陳述事實淡然
??但這平淡話語，如無形鞭子狠抽蘇小年緊繃神經(jīng)！
??非正式場合，平民如遇親王應行一跪三叩之禮
??
??下跪嗎？
??21世紀的靈魂發(fā)出強烈的本能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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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肌肉繃緊，血液涌向臉頰，屈辱感與本能叛逆胸腔激烈沖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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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年很清楚這里不是現(xiàn)代，她必須要懂得入鄉(xiāng)隨俗
??
??可是她根本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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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死咬牙，強迫自己站在原地，視線垂得更低避開目光，一字不出
??看臺關注這邊的目光更意味深長，帶探究看好戲玩味
??
??氣氛凝滯
??
??
??就在窒息沉默幾乎壓垮蘇小年的瞬間——
一陣急促而清脆的蹄聲由遠及近，如同疾雨敲打青石板，瞬間撕裂了看臺上凝滯的空氣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載灃那深潭般審視的目光，都下意識地被吸引過去
??只見一匹通體深棕皮毛光滑如綢緞、唯有四蹄雪白的駿馬，正由一名身著勁裝的王府馬夫牽引著，沿著草場邊緣小跑而來。
??
??那馬神駿非凡，體型流暢，肌肉線條在奔跑中起伏如波，長長的鬃毛在風中飛揚，帶著一股桀驁不馴的野性與力量感。
??
??它顯然有些興奮，頭顱高昂，噴著響鼻，步伐矯健有力，踏在草地上發(fā)出沉悶而充滿生命力的回響
??
??“王爺，您的馬牽來了?！?/p>
??
??
??一名穿著王府服色的隨從疾步上前，在載灃身側恭敬地低聲稟報。
??
??載灃的目光從蘇小年身上移開，投向那匹名為疾風的駿馬
??方才那一絲因蘇小年失禮而產(chǎn)生的細微訝異，瞬間被一種更專注、更內(nèi)斂的興趣所取代
??
??他眼中仿佛亮起一點微光，如同古井投入一顆石子，雖未激起大浪，卻漾開了專注的漣漪。
??
??那是一種真正喜愛馬匹、懂得欣賞良駒的人才有的眼神
??
??“嗯”
??
??他淡淡應了一聲，聲音里聽不出情緒，但周身那無形的、因蘇小年而起的威壓感，卻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了一部分
??
??他的注意力顯然已被那匹充滿活力的馬兒吸引
??施密特見狀，立刻識趣地堆上更熱情的笑容，微微側身讓開路
??
??
??“親王閣下請便”
??
??“好馬！真是難得一見的神駒！”
??
??他適時地送上恭維，試圖緩和剛才因蘇小年而起的微妙尷尬
??他用眼神示意蘇小年去翻譯那位德國馬商的介紹
??蘇小年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強迫自己進入狀態(tài)，履行通譯職責
??她上前一步，站到一個既能聽清、又保持適當距離的安全位置
??
??這距離本身，就帶著一種現(xiàn)代人無意識的平等社交感，在此刻顯得格外突兀
??她平復好心情，微微仰頭，聲音清晰平穩(wěn)
?
??“王爺，達菲克先生說，這匹公馬爆發(fā)力極強，曾短途競速……”
??
??德語發(fā)音標準流暢，甚至優(yōu)于馬商
??
??當達菲克夸耀一匹毛色油亮的棕馬神駿非凡，唯真英雄可馭時
??
??蘇小年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
??
??補充道
??
??“王爺，此馬眼白顯露較多，耳部頻繁轉動，肢體略顯緊繃。據(jù)動物行為觀察，其神經(jīng)類型偏向高敏，對外界刺激反應可能過于激烈。建議您接觸初期務必保持環(huán)境安靜，逐步建立信任，以降低其應激失控風險?！?
??她的補充冷靜、專業(yè)，基于觀察和邏輯，帶著醫(yī)學生的理性篤定，毫無諂媚
?介紹這匹曾有舊患的馬時，蘇小年清晰解釋
??“達菲克先生提及此馬右后蹄腱鞘曾有過勞損傷，聲稱已痊。但民女建議，若王爺有意，可請精通馬類的獸醫(yī)，重點評估該腱鞘組織的柔韌度及承重后的狀態(tài)，以防隱患復發(fā)。”?
??
??整個翻譯過程她專注地與洋人交流，眼神清亮，姿態(tài)不卑不亢，或直視馬商，或觀察馬匹，并未因親王在場而刻意低眉或流露惶恐
??
??
??她姿態(tài)挺拔，透著一股源自盛世的、見多識廣的從容與自信。在周遭一片謹小慎微的襯托下，顯得如此突兀又……刺眼
??這份在親王面前依然保持的理性、專業(yè)與近乎平等的自然感，如同一股清冽帶棱角的泉水猛然注入這片被陳腐規(guī)矩浸泡的泥潭，刺眼得讓周遭仆役都屏住了呼吸
??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打破了權貴圈子里慣有的、帶著諂媚或謹慎的交談模式
??
??起初，載灃的目光淡漠地掠過她
??漸漸地，那古井般的眼底泛起一絲極細微的漣漪，帶著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審視。
??
??那目光里多了一絲探究，一絲興味，最終沉淀為一種深沉的、不易察覺得帶著掠奪意味的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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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過無數(shù)女子，皆如精心修剪的盆景。而眼前這位，卻像一株生長在斷壁殘垣間的野薔薇，帶著不合時宜的蓬勃生機和銳利尖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異質(zhì)
??
??與周遭的人格格不入
??
??她談論馬匹時的冷靜與專業(yè)，她眼神中不閃不避的清澈與篤定，她面對自己時那種奇異的、仿佛意識不到鴻溝的自然感……
??
??都構成了一種他從未接觸過的、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自由氣息
??
??對他這個生于深宅、長于婦人之手的舊貴族而言這氣息陌生、危險，卻又像黑暗中驟然亮起的冷光，散發(fā)著致命的吸引力
??或許是為了親自驗證蘇小年的判斷，亦或是想在眾人面前展示親王氣度，載灃示意要試騎那匹被蘇小年點出高敏的棕馬。
??
??他姿態(tài)優(yōu)雅地翻身上馬，控韁嫻熟
??
??他不聽勸，蘇小年也沒有辦法。不過她還想再驗證一次，如果她真的穿越到了電視劇里，那么下一刻——驚馬
???
??起初，馬匹尚算平穩(wěn)
??
??突然，“滴滴”一聲清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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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洋人駕車而過。聲響不大，卻足以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匹本就神經(jīng)緊繃的棕馬，受此刺激，瞬間狂性大發(fā)！
??
??它發(fā)出一聲凄厲長嘶，人立而起，前蹄瘋狂踢騰，馬身劇烈扭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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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灃猝不及防，縱然騎術精湛，也在這股狂暴的力量下瞬間失去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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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就要被甩飛，墜入泥濘或被驚馬鐵蹄踐踏！
??“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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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呼聲四起，一片混亂
??電光火石間！穿著隨侍服飾，距離最近的梁鄉(xiāng)展現(xiàn)了驚人的膽魄和精湛騎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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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夾馬腹，如離弦之箭沖出
??
??在載灃身體脫離馬鞍的剎那，身體前傾，猿臂疾伸，精準無比地抓住了載灃的手臂！同時，他巧妙地用自己馬匹的身體側面撞擊驚馬，使其偏離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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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著強大的臂力和腰力，梁鄉(xiāng)一聲低喝，硬生生將載灃拽離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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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過程驚心動魄，僅在呼吸之間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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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景、突發(fā)事件、人物包括長相和電視劇完美的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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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不同的是?，原本應當空曠無人的跑馬場地，在那種情境下卻混亂不堪
??
??太監(jiān)，侍衛(wèi)，甚至洋人和商人竟然一股腦的沖向驚馬
??
??心思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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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再次亂作一團，棕馬極有可能受到二次刺激
??
??混亂中，蘇小年并非呆立
??
??驚變乍起，她憑借醫(yī)學生的本能和危機意識，迅速判斷危險軌跡，一邊敏捷地向安全區(qū)域后退，一邊用中英雙語高喊
??
??“閃開！馬失控了！向兩邊散開！不要擋路！”?
??她的指令明確、有效，帶著刻在DNA里的應急反應能力
??驚魂甫定
??載灃從馬上下來，親王常服沾染泥污，略顯狼狽
??他臉上瞬間的緊繃迅速化為沉靜，但眼底深處殘留著一絲驚悸后的余波和冰冷的怒意
??
??他第一時間看向近在咫尺的梁鄉(xiāng)，那沉靜的目光中翻涌著復雜的情緒——劫后余生的感激、對梁鄉(xiāng)臨危不懼的激賞，以及更深沉的考量
??蘇小年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被簇擁在中心的青年——梁鄉(xiāng)
??
??那位意氣風發(fā)、試圖以軍事改革挽救危局，卻終被腐朽體制吞噬的宗室青年，梁鄉(xiāng)！
??挺拔如松的身姿，沉靜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眼神，與她在電視劇《人生若如初見》上看到的形象分毫不差！
??不是夢！
??她再次清晰的認識到她真的跌入了這部描繪清末風云的劇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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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不安瞬間攫住了蘇小年，心臟狂跳
??
??回家的渴望從未如此熾烈，卻又被冰冷的現(xiàn)實狠狠澆熄，這絕非按下遙控器就能退出的幻境
??
??“原來你就是梁鄉(xiāng)啊?”
??載灃開口，聲音依舊平穩(wěn)
??
??“咱們宗室子弟啊，也該出一兩個賢者了”?
??
??這句話，重逾千鈞，幾乎為梁鄉(xiāng)未來的道路鋪下了第一塊基石。
??隨后，載灃的目光掃過狼藉的現(xiàn)場，最終定格在蘇小年身上
??
??她臉色微白，呼吸稍促，但眼神依舊清亮鎮(zhèn)定
??載灃想起了她方才精準的預警，也看到了她在混亂中清晰高效的指揮
??這個女子有著超越常人的冷靜頭腦和實用價值
??場面稍安，仆役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收拾殘局。
??
??他步履沉穩(wěn)地走向魂飛魄散的馬商和抖如篩糠的商號東家。最終，停在了蘇小年面前一步之遙
??巨大的、帶著濕冷氣息和無形重壓的陰影將她籠罩
??蘇小年感到一股寒意瞬間穿透四肢百骸。
??
??她緩緩抬頭，迎上載灃的目光
??
??那古井般的眼眸此刻清晰地落在她臉上，深沉、專注，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審視和不容置疑的威壓
??
??梁鄉(xiāng)站在載灃側后方，眉頭緊鎖，看向蘇小年的眼神充滿復雜，憂慮之色難以掩飾
??
??他讀懂了載灃目光中無聲的宣告
??
??四周死寂
??
??“你”
??
??載灃開口，聲音不高，甚至平和，卻字字如冰珠砸落，帶著凍結萬物的力量
??
??“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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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問句，由他口中說出，便是金口玉言，帶著天然的強制力
??
??蘇小年指尖冰涼，強迫自己穩(wěn)住心神，依著施密特先生行了一個西式禮。動作標準，眼神卻殘留著一絲屬于她的倔強清光
??
??“我叫蘇小年”?
??
??聲音竭力平穩(wěn)
??
??“蘇小年…”?
??
??載灃緩緩重復，語調(diào)無波
??他的目光依舊鎖著她
??“蘇小姐？”
??
??他的目光依舊落在蘇小年身上，語氣平淡得像在詢問天氣
??
??“聽你談吐，倒不像只隨傳教士學過幾日德文的樣子。何處人氏？”
??這突如其來的、看似隨意的問詢，卻像一顆投入冰面的石子，瞬間在蘇小年剛剛強行筑起的心理防線上，撞開了一道新的裂痕
??
??載灃注意到了蘇小年超越時代的知識儲備和思維方式
??
??精準地指向了她最異常的核心——見識
??“回王爺…幼承庭訓，曾隨西席…涉獵一二?！?/p>
??
??蘇小年硬著頭皮，給出蒼白卻合理的解釋
??
??“哦？”
??
??載灃的唇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快如錯覺
??
??那不是笑，是了然于胸的平靜，是對獵物徒勞掩飾的默然觀察，是掌控全局的從容
??
??他的目光掠過她沾泥的裙擺和簡陋的布包，最終落回她強作鎮(zhèn)定、卻倔強迎視的眼眸上。
??
??那眼神里的獨立、桀驁不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原本平靜的心湖里激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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