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嬪妾聽說皇后娘娘受傷了,還說是嬪妾所為?!眲ⅩL鶯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筆直,盡管臉色慘白如紙,眼神卻像淬了火的鋼針,直直地盯著床榻上的皇后。
“嬪妾剛小產(chǎn),身子雖虛,卻還沒糊涂到任人栽贓的地步。今日若是不來這一趟,怕是失心瘋行刺皇后的罪名,就要牢牢扣在嬪妾頭上了。”
她的話直白得不留余地,邏輯清晰,語氣堅定,半點沒有失心瘋的樣子。
殿內(nèi)靜了靜,連燭火燃燒的噼啪聲都變得清晰起來。
太后捻著佛珠的手頓了頓,眼神復(fù)雜地掃過劉鶯鶯,又落在皇后身上。
她終于意識到,宜修定是沒對她說實話,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比她想的要復(fù)雜得多。
可眼下不是追究宜修的時候,若是讓劉鶯鶯再這么說下去,宜修的后位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太后深吸一口氣,強裝鎮(zhèn)定地說道:“你剛小產(chǎn),氣血不足,有什么事等養(yǎng)好了身子再說。哀家和皇帝在這兒,自然會查明真相,你且先回永和宮休息吧?!?/p>
皇上的目光立刻落在劉鶯鶯身上,眼神里滿是疼惜。
他何嘗不想讓她回去休息,可他更想知道真相。
劉鶯鶯卻搖了搖頭,扶著椅子扶手慢慢站起身,哪怕腳步虛浮,語氣卻依舊堅定:“請恕嬪妾不能從命。今日若是嬪妾走了,皇后娘娘和剪秋姑姑的話沒人對質(zhì),這罪名就算坐實了。嬪妾不能讓自己的孩子白白沒了,還要背著行刺皇后的罵名!”
“小主這話是什么意思?”剪秋急得再次開口,聲音都有些發(fā)顫,“難不成皇后娘娘會為了冤枉您,故意劃傷自己的胳膊?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怎么沒有?”劉鶯鶯終于轉(zhuǎn)頭看她,眼神里的嘲諷像刀子一樣鋒利,“皇后娘娘為了保住后位,連嬪妾的孩子都能害,劃傷自己一條胳膊算什么?”
她說完,又轉(zhuǎn)向皇上,雙膝微微彎曲,語氣里帶著哀求:“皇上,求您讓嬪妾自證清白!若是今日不能還嬪妾一個公道,嬪妾……嬪妾無顏面對地下的孩子!”
皇上看著她這副決絕的樣子,又想起永和宮那沒保住的龍嗣,心里的天平徹底偏向了劉鶯鶯。
他轉(zhuǎn)頭看向太后,語氣雖恭敬,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皇額娘,既然是兩方各執(zhí)一詞,總不能只聽皇后一人的話。為表公允,不如讓謙貴人把話說完,也好查明真相?!?/p>
這話看似是征求太后的意見,實則已經(jīng)定了調(diào)子。
太后若是反對,就是偏袒皇后,不顧皇嗣的冤屈。
太后捏著佛珠的手緊了緊,終究還是點了點頭:“罷了,就讓她說吧。”
皇上這才松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甄嬛:“莞嬪,這里沒你的事了,你先回承乾宮吧。天黑路滑,讓小太監(jiān)提著燈送你,別摔著。”
“臣妾遵旨?!闭鐙治⑽⑶?,目光在劉鶯鶯和皇后之間掃了一圈,眼底滿是擔(dān)憂,卻終究沒說什么,轉(zhuǎn)身輕輕退出了殿門。
她知道,接下來的事,不是她能插手的。
殿門重新關(guān)上,殿內(nèi)的氣氛再次凝重起來。
皇上走到劉鶯鶯面前,蹲下身,聲音放得極輕:“謙貴人,你放心,朕定會為你和孩子做主。你且說,皇后說你傷了她,可有證據(jù)?”
劉鶯鶯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卻強忍著沒掉下來,只是搖了搖頭:“嬪妾沒有傷她。當(dāng)時嬪妾只是質(zhì)問她當(dāng)年害我孩子的事,她慌了,才推了嬪妾一把。”
皇上站起身,轉(zhuǎn)頭看向皇后,眼神冷得像冰:“皇后,你說謙貴人傷了你,可有證人?”
皇后攥著錦被的手緊了緊,指尖都泛白了,她強裝鎮(zhèn)定地說道:“當(dāng)時殿內(nèi)只有臣妾和謙貴人兩個人,事出突然,臣妾情急之下大喊,只有剪秋沖了進來。”
剪秋立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回皇上的話,奴婢當(dāng)時守在殿門口,聽到皇后娘娘喊謙貴人失心瘋了,就趕緊沖了進去。剛進門,就看到謙貴人抓著娘娘的手,手里還拿著一把匕首,威脅奴婢不許上前!若不是娘娘奮力掙脫,后果不堪設(shè)想!”
“匕首?”年世蘭突然開口,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既然是謙貴人拿著匕首傷了皇后,那本宮帶謙貴人離開景仁宮時,怎么沒在她身上搜到匕首?這兇器,總不能憑空消失了吧?”
剪秋顯然早有準(zhǔn)備,立刻從懷里掏出一把纏著紗布的匕首,雙手捧著遞上前:“回貴妃娘娘的話,貴妃娘娘離開后,奴婢就把匕首收起來了,想著等皇上過來,再交給皇上查驗。”
蘇培盛接到皇上的眼色,快步上前接過匕首,先遞到皇上面前。
匕首上還沾著暗紅的血跡,刀刃鋒利,看起來確實像是兇器。
他又把匕首遞到太后面前,太后只是掃了一眼,就別過了頭,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
“謙貴人,你有何話要說?”皇上拿著匕首,語氣里帶著審視。
劉鶯鶯卻突然笑了,笑聲里滿是悲涼:“皇上,這把匕首,嬪妾不認?!?/p>
她指著剪秋,聲音陡然提高,“剪秋是皇后的貼身侍女,她的話自然是向著皇后的,所謂的親眼所見,不過是一面之詞,不能作數(shù)。至于這把匕首——”
她伸手從蘇培盛手里拿過匕首,掂了掂重量,又舉起匕首對著殿內(nèi)的燭火照了照,刀刃反射的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劉鶯鶯冷笑一聲:“這么明晃晃的一把匕首,長度足有三寸,嬪妾懷著孕,行動不便,怎么可能藏在身上帶進景仁宮?景仁宮的侍衛(wèi)、宮女難道都是瞎的?沒人搜身,沒人阻攔,就讓嬪妾帶著兇器進來了?”
這話像一記耳光,狠狠打在剪秋和皇后的臉上。
剪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確實沒考慮到這一點,只想著拿出兇器就能坐實劉鶯鶯的罪名,卻忘了兇器怎么帶進來的邏輯漏洞。
太后坐在一旁,看著剪秋慌亂的樣子,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
劉鶯鶯的話句句在理,剪秋和宜修的辯解,簡直漏洞百出。
皇后見狀,趕緊開口補救:“你身懷有孕,宮里的人都敬著你,誰會想到你會帶兇器?自然沒人搜你的身!”她頓了頓,語氣里帶著委屈,“本宮自問一向待你不薄,你卻因為當(dāng)年孩子沒了的誤會,對本宮懷恨在心,甚至不惜行刺,你太讓本宮失望了!”
“誤會?”年世蘭突然開口,語氣里帶著點淡淡的嘲諷,“皇后娘娘這話就不對了?!?/p>
“本宮帶謙貴人離開景仁宮時,您的胳膊上可沒傷口,連一點血跡都沒有。若是真像剪秋說的,謙貴人拿著匕首傷了您,怎么會沒有血跡?難不成這傷口,是后來才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