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把針劑扎進脖子時，花無期看見他脖頸處的藍色血管突然暴漲，像條要破皮而出的蜈蚣。書知言還抓著她的手，指尖在微微發(fā)抖。
"你確定要這么做？"她問林九。
醫(yī)生沒有回答。他的瞳孔正在褪色，銀灰色像融化的雪水漫過虹膜。右手的潰爛開始加速，指甲縫里滲出淡藍色的膿液。
花無期想抽回手，卻被書知言攥得更緊。他的手掌滾燙，像是要燒穿她的皮膚。"別動。"他說，聲音沙啞得不像本人，"毒素擴散得太快了。"
巷口傳來刺耳的剎車聲。那輛白色廂式貨車橫在路中間，車頂上站著個人。雨水順著擋風玻璃往下淌，在那人身上織成一張蛛網(wǎng)。
"他們來了。"林九開口，聲音帶著金屬摩擦的質感，"準備好。"
花無期還沒反應過來，書知言已經(jīng)把她按在座椅下方。幾乎是同時，一道藍色光束擦過車頂，在天窗上燒出焦痕。
"神經(jīng)脈沖槍。"林九踩下油門，"這次是真的了。"
車子猛地沖出去，撞翻了兩個垃圾桶。塑料碎片飛濺在車窗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響聲?；o期抬頭時，正好看見那個人影躍下貨車。
動作快得像道閃電。黑影在雨幕中劃出弧線，直接落在引擎蓋上?；o期看清了那張臉——戴著銀色面具，只露出一雙猩紅的眼睛。
"是那個女人！"她驚叫。
書知言的手指深深掐進她手腕。他的呼吸變得粗重，像是剛跑完馬拉松。"她來了。"他說，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正好，我也有話要問她。"
林九猛打方向盤，想把車頭甩開。但面具女人牢牢扒住引擎蓋，五根手指像鋼鉤一樣嵌進金屬表面。她另一只手舉起一支針劑，液體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紫色。
"那是……"林九突然變了臉色。
女人將針劑扎進自己脖子，紫色液體迅速流進血管。她的銀色面具開始融化，露出下面慘白的皮膚。下一秒，整張臉扭曲變形，像是被無形的手揉捏。
"她在抽取力量！"林九大喊，"趴下！"
花無期剛低頭，就聽見玻璃碎裂的聲音。面具女人一拳砸碎擋風玻璃，碎渣像冰雹一樣砸進來。她伸手想抓林九，卻被書知言攔腰抱住。
兩人的身體重重撞在車頂?；o期看見書知言的手腕正在滲血，那些黑色紋路又開始蔓延。但他的眼神異常清醒，像是終于找到了真正的目標。
"你們到底是誰？"他質問女人，手指扣住她的手腕，"為什么要追殺我們？"
女人發(fā)出一聲嗤笑。她的面具徹底脫落，露出一張蒼白的臉。嘴唇干裂，嘴角翹起詭異的弧度："你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嗎，D-07？"
書知言的手指抽搐了一下。花無期看見他瞳孔邊緣泛起暗紅，像是被血絲浸染。"什么意思？"他的聲音有些發(fā)抖，"你知道什么？"
"當然知道。"女人突然掙脫他的鉗制，一掌拍在他胸口。黑色紋路瞬間擴散到整張臉，"你們都是失敗品，只有我能完成使命。"
花無期還沒來得及阻止，就看見女人胸口裂開一道縫。淡紫色的光從里面涌出來，照亮了她慘白的臉。那些光線像觸手一樣纏上書知言的手臂，試圖往他血管里鉆。
"放手！"她伸手去拉書知言。
但兩人已經(jīng)糾纏在一起。紫色和黑色的光在他們之間交織，像兩條互相吞噬的蛇?；o期能聽見骨頭摩擦的聲音，還有某種粘稠液體流淌的聲響。
"夠了！"林九突然一腳急剎。
慣性讓三人都往前沖。女人失去平衡的瞬間，書知言咬破嘴唇，一口血噴在她臉上。紫色光線猛地收縮，女人發(fā)出一聲尖叫。
"現(xiàn)在輪到我了。"書知言抓住她衣領，瞳孔完全變成了暗紅色。他的指甲深深陷進她皮膚，"告訴我真相。"
女人掙扎著想推開他，卻發(fā)現(xiàn)力不從心。她的瞳孔開始擴散，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你……你不該醒來的……"她喃喃道，"實驗早就該結束了……"
"什么實驗？"書知言的手指收緊，"說清楚！"
女人的嘴角突然溢出血來。她的眼神渙散，像是隨時會斷氣。"金線……不是你的……"她說，聲音越來越輕，"你只是……容器……"
話音未落，她的身體突然開始潰爛。皮膚一塊塊脫落，露出下面蠕動的肌肉組織?；o期聞到一股腐爛的氣味，像是死魚泡在水里的味道。
"她要自毀了！"林九喊，"快松手！"
書知言剛松開手，女人的身體就炸成一團血霧。血肉碎片濺在車窗上，立刻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這不可能……"花無期后退幾步，靠在車門上。她的手掌沾滿血漬，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紫光。
書知言喘著粗氣，額頭上爆出青筋。那些黑色紋路又開始蔓延，這次直接爬到了脖子上。"容器……"他喃喃道，"我是容器？"
"別碰那些血。"林九從后備箱取出一瓶酒精，"這可能是病毒載體。"
花無期接過瓶子，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在發(fā)抖。剛才那一幕太可怕了，那個女人分明是在自殺。而她說的話……
"你早就知道這些事對吧？"她轉向林九，"不然不會那么冷靜。"
醫(yī)生正在檢查自己的右手。潰爛已經(jīng)蔓延到肘部，淡藍色的血管像活物般蠕動。"知道什么？"他反問，聲音沙啞，"知道你們都是實驗體？還是知道這場逃亡根本沒有終點？"
書知言突然抓住他的衣領："你也參與了實驗？"
林九沒有掙扎。他的銀灰色瞳孔映著路燈，像兩面破碎的鏡子。"比你們早二十年。"他說，"那時候我才十五歲，和你一樣天真。"
"所以呢？"書知言的手指收緊，"你是來抓我們的？"
"如果真是這樣，你們早就死了。"林九抬起潰爛的手臂，"看看這個。每次毒素發(fā)作，我都能多撐一會兒。這不是進化，是詛咒。"
花無期看著兩人。他們的手臂上都爬滿了詭異的紋路，一個藍，一個黑。而她自己手上還沾著那個女人的血，在月光下泛著紫光。
"我們得找個地方處理傷口。"她說，"再這么下去，我們都得變成怪物。"
林九發(fā)動車子。儀表盤上的指針劇烈晃動，像是要跳出表盤。"城南有個廢棄醫(yī)院。"他說，"那里有我需要的東西。"
"又是'需要的東西'？"書知言冷笑，"上次你說要去工廠，結果差點害死我們。"
"這次不一樣。"林九的目光掃過后視鏡，"那里有解藥。"
車內陷入沉默。雨還在下，打在車窗上發(fā)出密集的聲響。花無期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些紫光正在慢慢消失。但她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已經(jīng)滲進了皮膚。
車子駛過一座橋時，書知言突然開口："她說我是容器。"
"那又怎樣？"林九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如果我不是人類呢？"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問自己，"如果我只是個裝東西的罐子……"
花無期伸手握住他的手。那些黑色紋路已經(jīng)退到了手腕，但溫度依然滾燙。"你就是你。"她說，"不管別人怎么說。"
林九突然笑了。他的笑聲帶著金屬摩擦的質感，聽得人頭皮發(fā)麻。"說得真好。"他說，"但愿你能一直這么想。"
前方出現(xiàn)一片廢棄的建筑群。生銹的指示牌上寫著"第一人民醫(yī)院"，字跡已經(jīng)被雨水沖刷得模糊不清。林九把車停在停車場，熄了火。
"到了。"他說，"準備好了嗎？"
花無期看了看書知言。他的臉色很難看，但眼神異常堅定。"走吧。"他說，"我想知道真相。"
三人下車時，雨下得更大了?；o期走在最后，感覺后背涼颼颼的。她不知道是因為雨水，還是因為體內那股若有若無的熱流。
醫(yī)院大廳里堆滿雜物，空氣中彌漫著霉味。林九徑直走向電梯，按下按鈕。金屬門緩緩打開，里面漆黑一片。
"誰先？"他問。
書知言率先走進去?；o期跟在后面，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林九最后一個進來，按下B1鍵。
電梯開始下降。顯示屏上的數(shù)字跳動著，最后停在"-3"。門開時，一股冷氣撲面而來。
走廊兩側都是房間，門牌號已經(jīng)銹蝕。林九走向最里面的房間，推開門。里面是個實驗室，儀器覆蓋著防塵布，中央擺著一個巨大的玻璃罐。
"這就是解藥。"他說，指向罐子里漂浮的東西。
花無期湊近看，差點吐出來。那是個胎兒，蜷縮在福爾馬林里，身上纏繞著淡金色的絲線。
"這是……"書知言的聲音有些發(fā)抖。
"你的前身。"林九說，"也是第一個容器。"
\[未完待續(xù)\] | \[本章完\]書知言的手指深深掐進玻璃罐邊緣。防塵布從實驗臺上滑落時，花無期聽見金屬器皿碰撞的脆響。那胎兒身上的金線正在緩緩蠕動，像是活著的血管。
"第一個容器？"他的聲音發(fā)澀，"什么意思？"
林九沒回答。他正用鑷子夾起一塊藍色組織樣本，在燈光下翻轉。那些潰爛的皮膚還在滲液，滴在地面時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
花無期聞到血腥味里混著福爾馬林的刺鼻。她的手還在抖，剛才那個女人自爆時濺在她袖口的血漬，此刻泛著詭異的紫光。電梯間的冷氣順著后頸往衣領里鉆，她卻覺得體內有股熱流在游走。
"你們都是克隆體。"林九突然開口，"準確說，是失敗的迭代品。"他舉起試管對著燈光，"二十年前他們用我做實驗，三年前換成了他。"手指點了點玻璃罐，"現(xiàn)在輪到你們了。"
書知言猛地轉身。他的拳頭砸在墻上時，黑色紋路順著墻壁爬出蛛網(wǎng)狀的裂痕。"別拿這種鬼話糊弄我。"他說，"我要真相。"
"真相就是你們隨時可能暴斃。"林九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的金屬接口。暗紅色的線路在他皮下閃爍，像休眠的電路板，"每次覺醒，身體就報廢一部分。"
花無期注意到他說"覺醒"時，書知言的瞳孔會微微收縮。她后退半步，腳尖碰到了散落的文件。泛黃的紙張上印著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最上方赫然寫著"基因編輯第7代實驗體"。
"你早就知道自己是克隆人。"她盯著書知言的背影，"對不對？"
空氣突然變得粘稠。走廊傳來滴水聲，每隔七秒一次，像某種倒計時。林九的右手又開始潰爛，淡藍色的膿液順著桌沿往下淌。
書知言沒有回頭。他的指甲縫里還殘留著那個女人的血肉，此刻正緩慢地滲出黑血。"如果我是復制品，"他說，"那原版在哪？"
"死了。"林九的聲音很輕，"和你一樣想知道答案，然后死在實驗室里。"
花無期的手指摳緊了口袋里的針劑。那是剛才從女人手里搶來的，包裝上印著陌生的編號。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那女人叫書知言"D-07"，而林九的實驗代號是"D-05"。
"中間還有兩個實驗體？"她開口時，聲音比想象中冷靜，"他們去哪了？"
實驗室的燈忽然閃爍。警報聲從地下深處傳來，像是某種機械在喘息。林九的臉色變了："他們找到這里了。"
書知言卻笑了。他的嘴角揚起時，黑色紋路突然暴漲，像活過來的藤蔓纏住脖頸。"正好。"他說，"我也想找他們聊聊。"
花無期看見他耳后的皮膚開始透明化，下面浮現(xiàn)出金色的絲線。那些線隨著他的呼吸起伏，就像……就像剛才那個胎兒身上的東西。
"別碰那試管！"林九突然撲向操作臺。
但已經(jīng)晚了。書知言的手指捏住了漂浮著金線的培養(yǎng)液。液體順著他的掌紋蔓延，在接觸到心臟位置時，整間實驗室的儀器同時亮起。
花無期聞到臭氧的味道。書知言的瞳孔變成了完全的金色，像是兩團燃燒的火焰。他身后投在墻上的影子突然分裂，變成三個重疊的人形。
"原來如此。"他開口，聲音卻帶著奇怪的回響，"不是容器……是宿主。"
林九的銀灰色瞳孔驟然收縮。他的右手徹底腐爛，露出下面閃著藍光的骨骼。"快離開這里！"他抓住花無期的手腕就往門口沖。
但門在他們面前轟然關閉。培養(yǎng)罐里的胎兒突然睜開眼睛，金線劇烈扭動起來。整個地下室開始震動，天花板落下碎石。
"他們來了。"書知言站在原地，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這次換我等他們。"
花無期被林九拽著往后退。她的手還沾著那個女人的血，此刻突然發(fā)燙。某種信息像電流般竄進大腦——
坐標：東經(jīng)121.49，北緯31.23\
目標：回收所有實驗體\
時限：十五分鐘
"你知道怎么走。"她拉住林九，"帶我出去。"
醫(yī)生的右手已經(jīng)完全碳化，但他仍能握住門邊的控制面板。"來不及了。"他說，"只能賭一把。"
書知言站在培養(yǎng)罐前，手掌貼在玻璃上。他的身體開始發(fā)光，金線順著血管蔓延全身。"告訴他們，"他說，"D-07正式上線了。"
警報聲突然停止。整個世界陷入絕對寂靜。
然后，天花板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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