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祉丞帶上門的動靜還沒完全消散，鄧佳鑫就聽見陳天潤放在沙發(fā)上的手機震了震。他走過去彎腰拿起手機，屏幕上跳出條日歷提醒——「上午十點，市美術館新展」。
鄧佳鑫忘了你說今天要去看畫展
鄧佳鑫把手機遞過去，指尖擦過陳天潤的掌心時，對方像被燙到似的縮了手。同住半年，陳天潤還是這樣，稍微親密點的接觸就會渾身緊繃，活像只受驚的鹿。
陳天潤接過手機揣進兜里，喉結動了動：
陳天潤還去嗎？
鄧佳鑫去啊
鄧佳鑫轉身回房換衣服，聲音隔著門板傳出來，帶著點笑意，
鄧佳鑫票不是早就買好了？
上周父親還特意叮囑他，多陪陳天潤出去走走，說這孩子剛轉學過來，總悶在家里不像樣。
換好衣服出來時，陳天潤正站在玄關換鞋，白色帆布鞋的鞋帶系得歪歪扭扭。鄧佳鑫靠在門框上看了會兒，想起早上幫穆祉丞系鞋帶的事，忍不住走過去蹲下：
鄧佳鑫你這系法能撐到美術館？
指尖碰到鞋帶的瞬間，陳天潤的腳踝猛地繃緊。鄧佳鑫沒抬頭，手指靈巧地穿梭，把散開的帶子收成利落的蝴蝶結——這動作他做過太多次，從陳天潤搬來第一天起，就總見這人力氣全用在鋼琴上，系個鞋帶都能跟自己較勁半天。
鄧佳鑫好了
鄧佳鑫松開手起身，卻被陳天潤猛地抓住手腕。對方的掌心滾燙，指節(jié)泛白，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氣。
鄧佳鑫怎么了？
鄧佳鑫挑眉看他。
陳天潤的喉結滾了滾，眼神落在他被晨光染成淺棕色的發(fā)頂，突然松開手：
陳天潤沒什么
他拿起玄關柜上的鑰匙，率先拉開了門，
陳天潤走吧
美術館離住處不遠，兩人沿著街邊慢慢走。夏末的陽光穿過梧桐葉隙，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風里飄著隔壁面包店剛出爐的黃油香。鄧佳鑫踢著路上的小石子，忽然想起陳天潤剛搬來時的樣子，背著巨大的琴譜包站在客廳中央，連拖鞋都不敢隨便換，還是他把自己的備用拖鞋遞過去，對方紅著臉說了聲謝謝。
鄧佳鑫你還記得之前在畫室，你把顏料打翻在畫布上嗎？
鄧佳鑫側頭看他，
鄧佳鑫最后還是我?guī)湍愀牡谋尘?，硬生生把藍色改成星空
陳天潤的腳步頓了頓，耳廓泛起淺紅：
陳天潤記得。你把梵高的星空畫得像打翻的調色盤
鄧佳鑫總比你那片死藍強
鄧佳鑫笑起來，眼角的弧度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柔和，
鄧佳鑫不過你小提琴確實彈得好，上次家長會彈的那首《月光》，咱媽回來夸了一晚上
陳天潤沒說話，只是看著他的側臉。鄧佳鑫笑起來的時候左眼會有個淺淺的梨渦，他其實偷偷畫過好幾次，就藏在素描本最后一頁，從不敢讓任何人看見。
美術館里人不多，油畫展廳的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松節(jié)油的味道。陳天潤在一幅印象派畫作前站定，眉頭微蹙像是在研究筆觸。鄧佳鑫沒什么藝術細胞，靠在旁邊的立柱上刷手機，刷到班級群里有人發(fā)周末聚餐的照片，指尖頓了頓。
鄧佳鑫看夠了嗎？
他抬頭看向陳天潤，
鄧佳鑫我剛才看到樓下有咖啡廳，去坐會兒？
陳天潤“嗯”了一聲，目光卻沒離開畫作，直到鄧佳鑫轉身往出口走，才快步跟了上去。
咖啡廳在美術館一樓的角落，落地窗外就是熱鬧的步行街。鄧佳鑫剛點好兩杯拿鐵，就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女角色鄧佳鑫？
他回頭，看見同班的林薇和幾個女生站在不遠處，手里還拿著畫展的宣傳冊。
女角色好巧啊，你們也來看展？
林薇笑著走過來，目光在他和陳天潤之間轉了圈，帶著點促狹，
女角色這位是……陳天潤吧？以前總聽你提起
鄧佳鑫點頭：
鄧佳鑫嗯，我……住一起的
他刻意避開“弟弟”兩個字，陳天潤似乎不喜歡被外人知道他們的關系，上次在學校被問起，回來后悶了整整一天。
陳天潤扯了扯嘴角算是打招呼，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柄。他認得林薇，和鄧佳鑫分手后，在運動會見她給鄧佳鑫遞水，當時她笑得特別甜，周圍男生都在起哄。
女角色我們剛看完展，正打算去前面的商場逛逛
林薇晃了晃手里的奶茶，
女角色你們要一起嗎？
鄧佳鑫剛想拒絕，就被陳天潤拽了拽衣角。他轉頭，看見陳天潤沖他搖了搖頭，眼神里帶著點不自在。鄧佳鑫心里好笑，這人臉皮薄，跟不熟的人待在一起總是拘謹，便對林薇道：
鄧佳鑫不了，我們等會兒還有事
林薇也沒強求，笑著揮揮手：
女角色那下次見
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沖鄧佳鑫擠了擠眼睛，
女角色你們倆感情真好
鄧佳鑫的臉頰有點發(fā)燙，剛想說什么，就被陳天潤拉著往窗邊的座位走。
陳天潤坐這里吧，清靜
對方的聲音有點悶，像是在掩飾什么。
拿鐵很快端了上來，奶泡上撒著細密的肉桂粉。鄧佳鑫用小勺舀著奶泡吃，忽然注意到陳天潤一直在看窗外。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只見林薇和那幾個女生正站在街對面的奶茶店門口，時不時朝這邊指指點點，臉上帶著好奇的笑。
鄧佳鑫別看了，她們就是閑的
鄧佳鑫戳了戳他的胳膊，
鄧佳鑫喝你的咖啡
陳天潤收回目光，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滾燙的液體燙得他舌尖發(fā)麻。
陳天潤她們是不是覺得……
他頓了頓，聲音低得像耳語，
陳天潤我們很奇怪？
鄧佳鑫正在攪咖啡的手頓了頓。確實有人覺得奇怪，畢竟兩個沒有血緣關系的男生住在一起，還總形影不離。上次班導找他談話，旁敲側擊問是不是家里有什么特殊情況，弄得他哭笑不得。
鄧佳鑫想什么呢
他放下勺子，語氣盡量輕松，
鄧佳鑫我們是朋友，是竹馬，是兄弟，走得近點怎么了？
陳天潤沒說話，只是低頭攪著杯子里的咖啡，奶泡被攪得亂七八糟。鄧佳鑫看著他低垂的眉眼，突然想起交親說的話，他說陳天潤生父背叛了他們，他跟著母親改嫁過來，心里肯定敏感，讓他多擔待點。
喝完咖啡走出美術館，步行街的人多了起來。剛走到路口，就聽見有人喊鄧佳鑫的名字。他回頭，看見籃球隊的幾個男生正勾肩搭背地走過來，為首的王浩拍著籃球，看到他們時吹了聲口哨：
王浩喲，這不是我們班的兩大才子嗎？
鄧佳鑫無奈地笑了笑：
鄧佳鑫你們這是剛訓練完？
王浩是啊，正打算去吃點東西
王浩的目光在陳天潤身上轉了圈，笑著撞了撞鄧佳鑫的胳膊。
王浩不介紹介紹？
鄧佳鑫陳天潤，跟我住一起的
鄧佳鑫簡單介紹，
鄧佳鑫這是我們班的，王浩他們
陳天潤點了點頭，沒說話。王浩卻不打算放過他，笑著打趣：
王浩早就聽說鄧佳鑫有個神秘室友，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虛傳啊。不過你們倆這穿著……是情侶裝？
鄧佳鑫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白T恤，又看了看陳天潤身上的淺藍襯衫，剛想解釋，就感覺有人撞了自己一下。他沒站穩(wěn)，踉蹌著往前撲去，眼看就要撞到前面的廣告牌，腰上突然多了只手。
是陳天潤。
他的胳膊緊緊環(huán)著鄧佳鑫的腰，力道大得幾乎要把人嵌進懷里。周圍的喧鬧瞬間靜止，鄧佳鑫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地響在耳邊，震得耳膜發(fā)麻。這是陳天潤第一次分手后在外人主動抱他，哪怕是意外，也讓鄧佳鑫渾身一僵。
鄧佳鑫你沒事吧？
陳天潤的聲音就在頸側，帶著點急促的呼吸，溫熱的氣息灑在皮膚上，燙得他渾身發(fā)僵。
鄧佳鑫剛想掙扎著站穩(wěn)，就感覺陳天潤的頭埋了下來，鼻尖蹭過他的頸窩，像只尋求安慰的小獸。周圍響起一陣抽氣聲，他這才意識到周圍都是熟人，王浩他們正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邊，連路過的幾個女生都停下了腳步。
鄧佳鑫陳天潤，你干什么？
鄧佳鑫的聲音有點發(fā)緊，伸手想去推他，卻被抱得更緊。
然后，他聽見陳天潤的聲音，很輕，帶著點迷迷糊糊的喟嘆，清晰地傳進耳朵里，也傳進了周圍每個人的耳朵里。
陳天潤哥，你好香啊
空氣仿佛凝固了。王浩手里的籃球“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彈了兩下滾到路邊。鄧佳鑫的腦子一片空白，只剩下頸側那片滾燙的觸感，和那句像驚雷一樣炸響的話。他想罵人，想質問陳天潤到底發(fā)什么瘋，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片空白。甚至……心里還有點隱秘的、連自己都唾棄的爽感，像被投入石子的小湖，蕩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陳天潤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猛地松開手，往后退了兩步。他的臉頰通紅，眼神里滿是慌亂，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看著鄧佳鑫的目光帶著點祈求，顯然是怕被罵。
鄧佳鑫你……
鄧佳鑫的聲音有點發(fā)顫，不是生氣，是尷尬。他能感覺到周圍所有的目光都像針一樣扎在身上，那些目光里有驚訝，有好奇，還有毫不掩飾的探究。林薇她們還沒走遠，此刻正站在不遠處，嘴巴張成了O型。
陳天潤對、對不起
陳天潤的聲音帶著點結巴，手指緊張地絞在一起，
陳天潤我不是故意的……
鄧佳鑫算了
鄧佳鑫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翻涌的情緒，撿起地上的籃球扔給王浩，
鄧佳鑫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他拽著陳天潤的胳膊就往人群外擠，腳步快得像在逃跑。
直到拐進一條僻靜的小巷，鄧佳鑫才松開手。陳天潤的胳膊被拽得發(fā)紅，他低著頭，肩膀微微聳動，像只受驚的鳥。
鄧佳鑫你剛才到底在想什么？
鄧佳鑫靠在墻上，胸口還在起伏。巷子里很安靜，只有兩人急促的呼吸聲。
陳天潤抬起頭，眼眶有點紅：
陳天潤我……我就是突然聞到你身上的味道，像以前用的那款沐浴露，橙子味的……
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后幾乎聽不見，
陳天潤我沒忍住……
鄧佳鑫看著他這副樣子，心里的火氣突然就消了。他確實用的橙子味沐浴露，還是上個月超市促銷買的，買一送一，順手給了陳天潤一瓶。沒想到這人居然還記得。
鄧佳鑫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少人？
鄧佳鑫揉了揉眉心，語氣里帶著點無奈，
鄧佳鑫都是一個學校的，明天說不定全校都知道了
陳天潤的臉瞬間白了：
陳天潤那……那怎么辦？要不我去跟他們解釋？
鄧佳鑫解釋什么？
鄧佳鑫苦笑，
鄧佳鑫解釋你說我身上香？越解釋越亂
他最怕的不是同學議論，是怕這事傳到父母耳朵里。繼父和繼母好不容易才把這個家撮合得像模像樣，要是知道他們倆在外面鬧出這種動靜，指不定會怎么擔心。
陳天潤低下頭，手指摳著墻角的磚縫，聲音悶悶的：
陳天潤對不起……
看著他這副愧疚的樣子，鄧佳鑫心里那點莫名的爽感又冒了出來。被陳天潤這樣惦記著，被他用那么依賴的語氣說“你好香”，好像……也沒那么糟糕。
鄧佳鑫算了
他站直身體，拍了拍陳天潤的肩膀，
鄧佳鑫下次不許這樣了
陳天潤猛地抬頭看他，眼睛亮了亮：
陳天潤你不生氣了？
鄧佳鑫氣有什么用？
鄧佳鑫瞪了他一眼，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
鄧佳鑫趕緊回去吧，要是被咱媽知道這事，有你好受的
陳天潤“嗯”了一聲，臉上露出點小心翼翼的笑。兩人并肩往回走，誰都沒再說話，卻不像剛才那么尷尬了。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偶爾胳膊碰到一起，會像觸電似的縮回，卻又在幾秒后悄悄靠近。
走到小區(qū)門口時，鄧佳鑫突然停下腳步：
鄧佳鑫對了，媽讓你今天回家吃飯別出去
陳天潤愣了愣：
陳天潤父母知道我們……
鄧佳鑫知道什么？
鄧佳鑫挑眉，
鄧佳鑫知道你夸我香？
他拍了拍陳天潤的后背，
鄧佳鑫放心，他們不知道。就是單純想讓我們嘗嘗她新學的紅燒肉
陳天潤這才松了口氣，點了點頭：
陳天潤好
走進單元樓，電梯里只有他們兩個人。數字一層層跳動，狹小的空間里彌漫著淡淡的橙子香，混著陳天潤身上的洗衣液味道，意外地和諧。
電梯門打開，鄧佳鑫剛走出兩步，就被陳天潤拉住了衣角。
陳天潤哥
陳天潤的聲音很輕，帶著點試探，
陳天潤你的沐浴露……真的很好聞
鄧佳鑫的腳步頓了頓，沒回頭，只是擺了擺手：
鄧佳鑫趕緊走了，晚了該沒熱水了
走進家門，鄧佳鑫把外套扔在沙發(fā)上，剛拿起手機想看看時間，就收到林薇發(fā)來的消息，是張照片。照片里他被陳天潤抱著，頭埋在他頸窩，角度拍得極其曖昧。
女角色【林薇：[圖片] 嘖嘖，說你們沒什么誰信??？】
鄧佳鑫的臉瞬間紅了，趕緊把照片保存到私密相冊，回了句“別瞎說”就關了手機。他靠在沙發(fā)上，望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心里亂糟糟的。
被陳天潤抱著的觸感，那句清晰的“你好香”，還有此刻心里那點揮之不去的悸動，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開的漣漪久久不散。
也許，他和陳天潤之間，真的不止是重組家庭的兄弟那么簡單。沒準他們去了真的可以重新在一起。這個念頭讓鄧佳鑫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趕緊搖了搖頭，卻沒再像以前那樣立刻否定。
也許，這樣也不錯。他想。
客廳的燈亮著，溫暖而明亮。廚房里傳來陳天潤燒水的聲音，水壺“嗚嗚”地響著，像首溫柔的夜曲。鄧佳鑫看著廚房門口那個忙碌的身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不管未來會怎樣，至少此刻，他們還在一起。這就夠了。
鄧佳鑫這段時間天氣不錯，晚上散散步，吹吹風，聽聽音樂，心情好了不少，真舒服啊!
陳天潤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學習啦，我每天都會看書，學各種知識，希望變得更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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