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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志鑫：我對陛下沒興趣

桃花瓣沾在朱志鑫的龍袍上，像幾點(diǎn)凝固的血跡。我盯著那抹粉色，突然想起五年前他第一次穿太子蟒袍的樣子，那時他站在文華殿的廊下，身后是漫天飛雪，也是這樣沉默地看著我。

"太醫(yī)說你需要靜養(yǎng)。"朱志鑫把云兒從我懷里接過去，小家伙還在睡，口水蹭了他一肩膀，"清虛觀的藥圃里有種安神的草藥，朕讓秦風(fēng)去采些來。"

我沒接話，只是看著他后心滲出的血跡一點(diǎn)點(diǎn)暈染開來。輪椅翻在旁邊，石膏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歪著，剛才他肯定是自己掙扎著站起來的。這個傻子，就像當(dāng)年在冷宮非要把唯一的狐裘給我披上，自己凍得嘴唇發(fā)紫卻說不冷。

云兒突然哼唧了兩聲，小手在朱志鑫胸口亂抓。他立刻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拍著小家伙的背，動作生疏卻輕柔。陽光透過桃枝照在他臉上，能看到細(xì)細(xì)的絨毛和眼底的青黑。三天三夜沒合眼，他是真的快熬不住了。

"你去歇會兒吧。"我伸手想接過云兒，卻被他避開了。朱志鑫的指尖擦過我的手背，燙得我心頭一顫。五年了，他的體溫還是這么高，像團(tuán)燒不盡的野火。

"朕不困。"他抱著云兒往石桌那邊走，石膏腿在地上拖出刺啦刺啦的聲響，聽得人牙酸，"當(dāng)年在邊關(guān)打仗，朕曾三天三夜沒合眼，照樣一箭射穿了韃靼首領(lǐng)的喉嚨。"

又來了。我看著他倔強(qiáng)的背影，突然覺得眼眶發(fā)酸。這個男人總喜歡用這些來證明自己很強(qiáng)，卻不知道我從來在乎的都不是這些。

石桌上放著半碗涼透的藥，黑乎乎的藥汁里沉著幾粒沒化開的藥渣。朱志鑫小心翼翼地把云兒放在石凳上，拿了件披風(fēng)蓋在他身上。小家伙咂咂嘴，小手抓住朱志鑫的衣袖不放，像只受驚的小貓。

"當(dāng)年你給陸莫離畫像的時候，是不是也這么溫柔？"朱志鑫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風(fēng)吹過桃葉。他沒回頭，我卻能想象出他緊繃的下顎和攥緊的拳頭。

我走到他身邊坐下，桃花瓣落在石桌上，悄無聲息。"那是戰(zhàn)友情誼。"我撿起片花瓣，看著紋路在指腹間慢慢舒展，"就像我和秦風(fēng)的關(guān)系一樣。"

朱志鑫嗤笑一聲，伸手去拿那碗涼藥。他的手指在顫抖，卻非要逞強(qiáng)："戰(zhàn)友情誼需要畫整整一夜？需要把畫像貼身帶著？"

藥碗被他捏得咯吱作響，我真怕他下一秒就把碗捏碎了。"那是為了讓他家人認(rèn)得他。"我按住他的手腕，掌心下的皮膚滾燙，"陸莫離說他女兒剛出生就被送回老家，怕孩子長大了不認(rèn)爹。"

朱志鑫的手腕猛地一顫，藥碗"哐當(dāng)"掉在地上，碎片和藥汁濺了我們一身。云兒被驚醒，小嘴一癟就要哭，被朱志鑫趕緊抱起來哄著。

"爹爹的錯，嚇到云兒了。"他親著小家伙的額頭，聲音沙啞，"是爹爹不好..."

我看著滿地的藥渣，突然覺得很累。這些話我五年前就想說，可他從來不給我機(jī)會。大婚那日他在書房枯坐到天亮，第二日便下旨說我體弱多病，暫不侍寢。后來太皇太后說我與陸莫離有染，他連查都不查就把我禁足在坤寧宮。

"朱志鑫，"我撿起塊較大的瓷片，邊緣還沾著黑色的藥汁，"你知道冷宮里的青苔是什么味道嗎？"

朱志鑫哄云兒的動作僵住了。小家伙似乎察覺到氣氛不對，乖乖地趴在他肩頭，小手揪著他的衣領(lǐng)。

"五年前那個雪夜，你把匕首塞進(jìn)我手里。"瓷片在我掌心劃出細(xì)細(xì)的血痕，癢癢的，"你說殺了你我就能走?？赡阒恢溃翘焱砩衔以诶鋵m里咳得撕心裂肺，太皇太后派來的老嬤嬤就站在門外，手里拿著墮胎藥。"

朱志鑫猛地轉(zhuǎn)頭看我，眼睛紅得嚇人。"什么墮胎藥？"他的聲音在發(fā)抖，石膏腿重重砸在地上，疼得他悶哼出聲，"朕從沒下過這種旨意！"

云兒被嚇得"哇"地哭出來。我看著朱志鑫后心滲出的血越來越多，突然笑了。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滴在石桌上的血跡里，暈開小小的漣漪。

"是啊，你從沒下過。"我擦掉眼淚，把瓷片扔在地上，"就像你從沒問過我到底有沒有和陸莫離有染，從沒問過我在冷宮咳得快死的時候想不想見你，從沒問過..."

"夠了！"朱志鑫突然把云兒塞給我，掙扎著站起來撲向我。他的石膏腿在地上拖出長長的血痕，像條猙獰的蛇。我被他按在桃樹上，背撞得生疼，懷里的云兒哭得更厲害了。

"阿辭，對不起..."他的額頭抵著我的，呼吸又急又燙，"當(dāng)年是朕瞎了眼，是朕太蠢..."

桃花瓣落在我們之間，沾在他蒼白的臉上。我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和龍涎香，還有淡淡的桃花香，和五年前那個雪夜一模一樣。

云兒哭得快喘不過氣，小手在我們中間亂抓。朱志鑫像是突然清醒過來，猛地松開我，踉蹌著后退幾步，差點(diǎn)摔倒。他看著我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云兒，又看看我被按出紅印的肩膀，眼神里的痛苦快要溢出來。

"對不起..."他又說了一遍，聲音輕得像夢囈。

我抱著云兒站起來，小家伙哭得一抽一抽的，平安鎖硌得我胸口生疼。"朱志鑫，"我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云兒靠得更舒服些，"太皇太后為什么要?dú)⒛悖?

朱志鑫靠在桃樹上，胸口劇烈起伏著。陽光照在他鬢角的白發(fā)上，亮晶晶的，不知道是陽光還是別的什么。"她想讓朱允文當(dāng)皇帝。"他喘著氣，聲音沙啞，"我的那些改革觸動了舊貴族的利益，他們...他們需要一個聽話的傀儡。"

云兒漸漸不哭了，趴在我懷里抽噎著。我摸著他的頭，目光落在朱志鑫打石膏的腿上。"你的腿..."

"摔斷的。"他說得輕描淡寫，像是在說別人的事，"密道里太黑，為了趕回來..."

為了趕回來？趕回來干什么？看我是不是真的要走？還是怕我把鳳印帶走？我低頭看著云兒紅腫的眼睛，突然覺得心里某個地方軟了一下。這個孩子，是朱志鑫瞞著所有人在冷宮外面養(yǎng)了五年的。秦風(fēng)說，陛下每個月都要親自去照看云兒，風(fēng)雨無阻。

"秦風(fēng)說，你為了云兒..."

"云兒是你我的孩子！"朱志鑫突然打斷我，聲音因?yàn)榧佣胃撸?當(dāng)年太皇太后給你灌墮胎藥的時候，朕...”

他的聲音突然哽咽了。陽光穿過桃枝照在他臉上，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眼角的淚。這個縱橫沙場從未流過淚的男人，此刻卻哭得像個孩子。

"朕把你掉包了。"他抹了把臉，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朕把你換到了安全的地方，那個喝了墮胎藥的...是太皇太后身邊的一個小宮女。"

懷里的云兒突然動了動，小手抓住我的衣襟。我看著朱志鑫通紅的眼睛，腦子里一片空白。那個在冷宮咳得撕心裂肺的人是誰？那個在雪夜里抱著我痛哭的人又是誰？

"所以..."我的聲音在發(fā)抖，連帶著懷里的云兒也跟著一顫，"所以這五年..."

"這五年你一直在朕的保護(hù)下。"朱志鑫往前走了兩步，石膏腿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音，"琴師是朕派去的，桃隱的每一棵桃樹都是朕親手種的..."

我突然想起琴師說過的話。他說等桃樹種滿百棵就接我回宮，可滿園的桃樹早就不止百棵了。原來不是琴師食言，是朱志鑫根本就沒想過放我走。

"你這個騙子！"我抱著云兒站起來，氣得渾身發(fā)抖，"朱志鑫，你這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朱志鑫沒說話，只是看著我，眼睛里的痛苦讓我心慌。云兒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緒，又開始小聲抽泣起來。我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F(xiàn)在不是發(fā)脾氣的時候，太皇太后雖然被控制住了，但她背后的勢力還在。

"京城里現(xiàn)在怎么樣？"我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

朱志鑫似乎沒想到我會突然轉(zhuǎn)換話題，愣了一下才回答："老臣們大多站在朕這邊。"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我懷里的云兒身上，"但還有些人...他們不承認(rèn)云兒。"

我低頭看了看懷里的小家伙，他已經(jīng)不哭了，正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們。這個孩子，從出生起就沒享受過一天真正的皇子待遇，跟著秦風(fēng)在外面東躲西藏。

"云兒是名正言順的皇子。"我抬起頭，迎上朱志鑫的目光，"我會親自帶他回宮。"

朱志鑫的眼睛突然亮了，像黑夜里的星星。"阿辭，你..."

"我不是為了你。"我打斷他，聲音冷得像冰，"我是為了云兒，為了宋家。"

朱志鑫的笑容僵在臉上，眼底的光芒一點(diǎn)點(diǎn)黯淡下去。他低下頭，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好。"他只說了一個字，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懷里的云兒突然伸手去夠朱志鑫，小嘴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說什么。朱志鑫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小家伙立刻抓住他的手指，咯咯地笑了起來。

看著他們父子倆的互動，我的心突然軟了一下。也許，事情并沒有我想的那么糟。也許，我們還可以..."娘娘！陛下！"秦風(fēng)的聲音突然從外面?zhèn)鱽?，帶著驚慌，"京城里出事了！"

朱志鑫臉色一變，猛地站起來。石膏腿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音，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怎么了？"

秦風(fēng)跑到我們面前，氣喘吁吁地說："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在宮里自 s 了！"

我和朱志鑫同時愣住了。桃花瓣落在我們身上，悄無聲息，卻像是砸在心上的重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