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郁癱倒在江淮安懷里,頭歪靠在她肩上,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簡影。
江淮安的肩膀猛地一沉。
手指放在傅郁的人中,溫?zé)岬臍庀姙⒃谥讣?,江淮安扯了扯嘴角,聲音淬著冷意?/p>
“可惜,還沒死?!?/p>
她晃了晃傅郁的頭,眉頭輕輕蹙了一下:
“傅博士?傅博士?傅郁?”
可回應(yīng)她的只有傅郁逐漸升高的體溫和微弱的呼吸。
江淮安嘴唇翕動沒說話,最后化作一聲氣音從鼻腔幽幽飄出。
江淮安本想叫守衛(wèi)把傅郁拖回起居室,可無論她如何叫喊都無人回應(yīng)。
聲音撞在空曠的走廊上連回音都懶得抬一個。
自從跟黠梟交易后,整個方舟靜的像座墳。
似乎只剩下她跟傅郁……當(dāng)這個念頭想起時,江淮安眼神微飄,臉上的血色退了幾分,她盯著傅郁熟睡的側(cè)臉:
“傅郁,這是誰的手筆?又是為什么?”
傅郁頸后的藍色精脈隨呼吸微弱起伏,額頭燙的像貼了塊燒紅的烙鐵,熱氣隨指尖蔓延。
江淮安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指結(jié)微曲不輕不重扣擊傅郁的額頭:
“傅郁,這次算我還你的?!?/p>
江淮安拉著傅郁的手,幾乎是拖拽著把他送到起居室門前,一路上斷斷續(xù)續(xù)抱怨著:
“平時看起來像根柴…呃…拖起來像頭豬?!?/p>
聲音里帶著點咬牙切齒。
汗水順著江淮安的鼻梁滑落,汗水沁濕額發(fā)濕噠噠貼在皮膚上。
好不容易挪到門前,江淮安騰出手從傅郁的口袋翻出起居室的鑰匙,插在鑰匙孔上。
起居室的門被緩緩?fù)崎_,入目是一片沒有盡頭的黑暗,電腦的紅色閃光燈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兩人。
血腥氣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比以往更加濃烈。
江淮安抬手抹去了額頭的汗水,摸黑打開了頭頂?shù)陌谉霟簟?/p>
旋即,她把傅郁拖到床上。
指尖貼在傅郁的額前,燙的要燒穿皮膚——比剛才更甚了。
“這是要熟了嗎?”
江淮安眉頭蹙起的弧度比剛才更深了些,連帶著聲音也沉了沉。
倏然,一陣金屬敲擊聲撕裂耳膜,一道厚重沙啞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傅博士,在嗎?我是B7區(qū)維修技工,陳鎖江,總部讓我來檢修通風(fēng)系統(tǒng)。”
“陳鎖江!”
這個名字在江淮安腦子里轟然炸開。
她起身踉蹌著沖向門前。
陳鎖江布滿歲月痕跡的滄桑臉龐映入眼簾。
一道長疤從左耳蔓延至鼻梁,有著與陳明時相同的琥珀色眼眸。
他的脊背似乎比以前更佝僂了些,但仍穿著那件沾滿油污的灰色工裝。
他低著頭報出自己的工號:
“陳鎖江,工號4242?!?/p>
他抬起頭的一剎那,江淮安深邃幽藍的雙眼仿若一顆石子般打破他眼中死水般的平靜。
他極輕地說了句:
“江小姐!您怎么在這?”
江淮安回頭看了眼傅郁,低聲回答:
“傅郁說b5號觀察房在檢修,所以我暫住在這?!?/p>
江淮安直盯著陳鎖江琥珀色的眸子,感覺有幾分熟悉。
她問出了壓藏在心底許久的問題,語調(diào)沉長:
“你當(dāng)初為什么要幫我?”
陳鎖江目光微沉,徑直繞開江淮安,自顧自放下工具包:
“江小姐,以前是在卡特地表組織,工作對吧?或許你認(rèn)識陳明時?!?/p>
江淮安沉默著點了點頭。
陳鎖江架起梯子,掀開通風(fēng)網(wǎng)。
動作干凈利落,再沒有之前刻意的遲緩:
“我那得肺癆的苦命兄弟,陳明輝,在死前托我尋找他兒陳明時。所以,我想跟江小姐做個交易?!?/p>
陳鎖江把一張泛黃的油紙拋向江淮安:
“告訴我陳明時的下落?!?/p>
江淮安把那張泛黃的油紙展開——B7區(qū)通風(fēng)管道地圖!
江淮安眼神掃向一旁正在昏睡的傅郁,嘴角溢出一聲嘆息:
“陳父,死了?。俊?/p>
陳鎖江收起梯子,聲音因憤怒而變得沙啞,眼角閃過淚花:
“我兄弟陳明輝,原先是在“伊甸園”工作,后來那狗屁神層對我們這些工人瘋狂壓榨。我哥哥為了正在讀書的明時,平時腰都直不起,硬是將肺勞扛得下。”
說這些的時候,陳鎖江渾身都在顫抖,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進血肉。
不知不覺,江淮安眼角逐漸濕潤,她哽咽著:
“我和明時最后一次分開是楠溪江,或許你可以在周圍城市尋找他的下落,替我向陳父慰安。”
陳鎖江把最后一個螺絲刀收進包,他邁著蒼老的步伐,離開了起居室。
在滑門關(guān)閉的最后一刻,他轉(zhuǎn)頭看向站在光明里的江淮安,嘴唇無聲比了句:
“咱倆都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