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程薇的傘骨滑落，在腳邊濺起細小的水花。高跟鞋踩在濕滑的路面上，她不得不放慢腳步。晚上十一點的寫字樓前廣場幾乎空無一人，只有她的身影在雨幕中顯得格外單薄。

"程薇！"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讓她的背脊瞬間僵直。她沒有回頭，反而加快了腳步，但那個聲音的主人已經(jīng)追了上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開。"程薇冷冷地說，試圖掙脫那只手。

"我們談?wù)?，就五分鐘?張翰的臉在雨中顯得模糊不清，但語氣中的急切與一年前分手時如出一轍，"我知道錯了，真的，給我一次機會。"

程薇閉了閉眼，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下，分不清是雨還是疲憊的淚水。連續(xù)三天的加班讓她精疲力盡，實在沒有精力應(yīng)付這場面。

"張翰，我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請你——"

"就五分鐘！"他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你不能就這樣判我死刑！"

程薇感到一陣窒息，就像過去兩年婚姻中每一次爭吵時那樣。她正要開口，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這位女士讓你放開她。"

聲音低沉而堅定，不容置疑。程薇轉(zhuǎn)頭，看到一個穿著外賣制服的年輕男子站在兩步之外，雨水順著他的短發(fā)滴落，卻掩不住他眼中銳利的光芒。

"關(guān)你什么事？"張翰惱怒地瞪向?qū)Ψ剑?這是我們之間的事。"

"我看到的是你在強迫一位不愿意的女士。"外賣小哥向前一步，毫不猶豫地擋在了程薇和張翰之間，"請你離開。"

程薇驚訝地看著這個陌生人的背影——他比張翰高出半個頭，肩膀?qū)掗?，站姿挺拔，像一堵墻一樣把她護在身后。

"你以為穿個制服就是超級英雄了？"張翰譏諷道，但明顯底氣不足了，"程薇，我們改天再談。"

看著前夫悻悻離去的背影，程薇終于松了一口氣。她整理了一下被雨水打濕的西裝外套，從錢包里抽出幾張鈔票。

"謝謝你，這是給你的——"

她遞出錢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因為那個外賣小哥——現(xiàn)在她看清了他的臉，輪廓分明，眼睛明亮得驚人——正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她。

"我不是為了錢。"他皺了皺眉，雨水順著他的眉骨滑下，"你沒事就好。"

程薇愣住了。在她的世界里，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總是明碼標價，這種純粹的善意讓她一時不知如何回應(yīng)。

"那...至少讓我叫輛車送你？雨這么大。"她收回了錢，語氣不自覺地軟了下來。

"不用，我的電動車就在那邊。"他指了指廣場邊緣，那里停著一排外賣電動車，"倒是你，需要我送你到打車的地方嗎？那個人可能還沒走遠。"

程薇想拒絕，但一陣風(fēng)吹來，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年輕的外賣員立刻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她，盡管他自己的T恤也已經(jīng)濕透了。

"穿上吧，你看起來快凍僵了。"

程薇猶豫了一下，接過那件帶著體溫的外套。一種久違的安全感突然涌上心頭，讓她鼻子一酸。

"謝謝。"她輕聲說，這次是真心的。

"我叫周野。"他突然自我介紹，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完全不像剛經(jīng)歷了一場對峙，"平時送外賣，周末是攝影師。"

"程薇。"她下意識回應(yīng)，然后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在雨夜的公司樓下和一個陌生外賣員交換起了個人信息，"廣告公司創(chuàng)意總監(jiān)。"

"哇，厲害。"周野的眼睛亮了起來，那種純粹的贊賞讓程薇有些不適應(yīng)，"我就說你的穿搭一看就是很有品味的。"

程薇忍不住笑了，這是她這一周來第一次真心實意地笑。雨水中的周野看起來那么鮮活，那么真實，與她在辦公室里每天面對的那些精致而虛偽的面孔截然不同。

"你的電動車在哪兒？"她問，"我改變主意了，想請你送我一段。"

周野眨了眨眼，似乎沒想到這個轉(zhuǎn)折，但很快又露出了那個燦爛的笑容。

"榮幸之至，總監(jiān)大人。不過先說好，我的后座可沒有你的辦公室那么舒服。"

程薇跟著他走向電動車，突然覺得這個雨夜似乎沒那么糟糕了。她不知道這個叫周野的年輕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但此刻，她莫名感激這場雨，這次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