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年 3 月 30 日·晴·醫(yī)院外 800 米——
司齊把玫瑰藏進風衣里,糖葫蘆的竹簽在指尖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
他今天本來打算在天臺求婚——玫瑰、戒指、七里香伴奏,一樣不少。
可夏樂彤的電話先一步打進來,聲音輕得像羽毛:“我想吃糖葫蘆,突然特別想。”
他笑:“十分鐘,馬上到。”
——十分鐘前·病房——
夏樂彤把輸液針按在掌心,血珠滲出來,她沒管。
手機上倒計時只剩 0.3% 的電量,她給司齊打完最后一通電話,然后關(guān)機。
窗外海棠花剛開,她伸手想碰,指尖離玻璃一寸,永遠停住。
——司齊趕到——
電梯門開,走廊盡頭圍滿白大褂。
他看見白尹玥紅著眼,手里攥著一條已經(jīng)簽好字的病危通知。
糖葫蘆掉在地上,山楂滾進消毒水,發(fā)出極輕的“啪”。
醫(yī)生摘下口罩,聲音像隔著深海:“時間 14:27,病人離世。”
——病房里——
司齊跪在床邊,把玫瑰花瓣一片片撒在夏樂彤的枕邊。
糖葫蘆的竹簽被他用膠帶纏了一圈,貼在她的手腕——像一枚遲到的新娘手環(huán)。
他哭不出聲音,只能把額頭貼在她冰涼的掌心,像四年前辯論賽結(jié)束那天,她偷偷牽住他。
——后來——
每年 3 月 30 日,司齊都會帶兩串糖葫蘆去墓園。
一串放在石碑前,一串自己吃掉,山楂酸得他眼眶發(fā)紅。
碑上刻著:
“夏樂彤 1999-2024
她愛吃的糖葫蘆,我替她嘗。”
風掠過海棠,花瓣落在糖葫蘆上,像那年她沒來得及接住的吻。
14:26:47
醫(yī)院長廊盡頭的窗,把陽光切成慘白的菱形。
玫瑰在司齊懷里悶出一股潮熱,花瓣邊緣開始卷曲。
糖葫蘆的糖衣滲出細小水珠,像提前融化的淚。
14:27:00
監(jiān)護儀拉成一條筆直綠線。
夏樂彤的指尖在白色被單上松開,像一片枯葉終于落進水里。
司齊的耳膜被心跳聲灌滿——砰、砰、砰——然后突然空白。
14:27:03
他看見護士摘下口罩,嘴唇在動,卻發(fā)不出聲音。
世界變成靜音電影:
- 白尹玥手里的病危通知單掉在地上,紙角微微顫動。
- 糖葫蘆的竹簽滾向墻角,山楂一顆顆散開,像散場的觀眾。
- 窗外的海棠被風卷起,花瓣貼到玻璃上,又被雨水沖走。
14:27:10
司齊跪下去,膝蓋砸在冷硬地磚上,卻感覺不到疼。
他把玫瑰放在夏樂彤枕邊,花瓣蹭到她蒼白的唇——
顏色太艷,像強行加在黑白片上的口紅,刺目得殘忍。
14:27:15
他伸手去碰她的臉,指尖先碰到氧氣面罩的冰涼,
再往下,是已經(jīng)停止起伏的鎖骨。
那里曾經(jīng)掛過一條水仙項鏈,現(xiàn)在只剩輸液貼留下的淡紅印子。
14:27:20
走廊盡頭,有人開始哭。
司齊的世界卻只剩一個聲音:
“我想吃糖葫蘆?!?/p>
那是她留給他的最后一句話,輕得像一聲嘆息。
14:27:25
他把糖葫蘆的竹簽纏在她手腕,像纏住一根隨時會斷的風箏線。
糖衣碎裂,黏在他的掌心,像永遠化不開的悔意。
14:27:30
監(jiān)護儀的綠線突然閃了一下,像回光返照的玩笑。
司齊抬頭,看見陽光穿過糖衣,在她臉上投出一個小小的彩虹。
然后,一切歸于寂靜。
14:27:35
他閉上眼,聽見自己的心跳和監(jiān)護儀重疊——
砰。
砰。
砰。
然后,啪嗒一聲,有什么東西徹底碎了。